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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靜秋冷笑:「他第一次見你時,這道理解釋得通,當時他只是被李大醜帶出去幾次,還什麼也不知道,就像張白紙,身上只有李大醜跟沈春萍留下的印記。他不知道雙胞胎是什麼,他不知道捅了人會死,這都正常。可八四年二月初七,距離他離開地下室已經一整年了,他媽媽雖然嫁了人,但還會回娘家,會帶他去公園,帶他去找你,他見到了他外公外婆,也許還聽到了廣播看到了電視,八四年的李陽陽還是單純的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嗎?」
孟東鵬攥緊雙手,雖然沒開大燈,但他額上又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他是那麼說的,我就信了!他說他不懂啊,他就是跟她玩呢,見人不動了就問我怎麼辦?我就拉著他跑了!」
蘭靜秋說:「這次他都直接割喉了,你還覺得他不懂?那第二次呢?八五年二月初七,二十六歲女教師身中數刀,也是李陽陽做的?」
孟東鵬此時已經接近崩潰了,他一直以來都以為李陽陽是傻的,而且是他的救命恩人,為了救自己殺了他的親生父親,所以他對李陽陽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現在撥開迷霧,他傻了,難道這個女警察說的才是真的,也許,從一開始傻的那個就是他吧!
他面色僵硬,乾巴巴地說:「第二個是因為陽陽想找女朋友,那個女老師嫌棄他,他就把人殺了。」
居然也是李陽陽,蘭靜秋問:「第三個呢,八六年被蒸死的那個十九歲飯店女服務員!」
「第三個,我們本來是追著那個出來的女孩去的……」
「你是說目擊者辛大雁?」
孟東鵬在審訊時見過辛大雁的照片,他點點頭:「就是她,結果她進飯店跟裡邊的人吵了一會兒就跑了,當時我跟陽陽坐在外邊的三輪車上等她出來,結果聽她們吵完了,陽陽沒再跟著那個跑掉的女孩,他說要去看看蒸籠里能不能放下裡邊膀大腰圓的胖女孩,我們就去試了試,其實那女孩沒那麼胖。」
孟東鵬似乎想到了當時的情景,眼裡閃過一絲愧疚。
蘭靜秋嘆口氣,原來辛大雁當時逃過一劫,只是又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
她忍不住道:「孟東鵬,如果你不想殺戮的話,又為什麼要配合他,給他當幫凶?」
孟東鵬的眼淚又開始轉圈,他強笑著:「我也不知道啊,他說那天他要過生日,過生日就是要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殺了跟他媽很像的清潔工,又想追女孩,反正他總能用最天真的表情說著最殘忍的話,就像殺人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我想是我害他殺了第一個人,這第一個人還是他親爸,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而且我也怕啊,我怕如果我不讓他發泄一下,他又想殺他媽,或者是殺我!我知道是自己害他成這樣的,就只能幫著他了!」
孟東鵬徹底崩潰了,說著說著突然指著蘭靜秋跟洛生海說:「都怪你們,明明是你們警察太沒用了!找不到我放在假山裡的屍體就算了,也找不到我,更找不到他!你問我為什麼要幫他!我是幫了,可我再也沒幫他收拾過屍體,屍體在哪兒殺的就扔在哪了,你們當時為什麼不查?他殺完人後的那幾個禮拜,我總提心弔膽會有人來抓我,我還各種糾結,到底是替他頂罪,還是把他供出來,結果沒有人找到我們!」
蘭靜秋苦笑,從孟東鵬埋屍體的方式就能猜出他心底里確實盼望著有人能發現這件事,只是以前誰能想到這些完全沒有相似之處的案子會有關聯。
洛生海說:「你們兩個做案的時機都挑得很好,唯一有目擊者的蒸籠案,目擊者還因為一些原因隱瞞了真相,而且你們沒有動機,辦案最先找的是動機,誰能想到你們是走在大街上隨便碰,看見像陽陽媽就殺了,看見個女孩就上去追,沒追到就殺了,把人放進蒸籠里居然是這種奇葩理由……」
蘭靜秋不覺得跟孟東鵬說這些有用,也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警察再賣力也總有漏網的犯罪分子,她又問:「去年二十七歲的女工被活活打死也是李陽陽乾的?為什麼用木棍!」
孟東鵬:「我那時候已經怕了他了,但又不放心他,想送他去精神病院,可他好的時候又真的好好的,像個乖孩子。有時候他的眼神讓我覺得我才是瘋了的那個,而且他很依賴我,每次來了就喊我哥哥,跟我說他在家怎樣憋屈,他外公教他寫字,他不會寫,就得挨棍子,他說打起來可疼了,我以為就是老師拿教鞭打兩下手的程度,就勸他,他外公也是為他好啊!學點東西沒準可以找個工作。」
「因為被外公用棍子打,所以他選擇了木棍?」
孟東鵬搖搖頭:「也不全是,其實他這次又救了我!因為他的形象不好,我怕人家再嘲諷他,就說他看上誰了,我先替他去搭訕,搭訕到了再介紹他認識,結果這女孩戒備心很重,根本不理我,我就拉了她一下,她就喊流氓又踢我下邊,陽陽就從地上撿了根棍子衝上來打她,我說好了,別打了,他卻一直停不下來,像瘋了一樣,打到最後他罵的是『你才是白痴,你才是白痴!』我才知道他是把他外公打的的氣發泄了出來,那女孩被打的動也不動,我就趕緊拉他走了!」
蘭靜秋聽得嘆氣:「他這句白痴也許不只是罵他外公,很可能也是在罵你!」
孟東鵬愣住。
洛生海說:「他搭訕不到,你卻主動說要去替他搭訕,他會覺得你瞧不起他,結果你也搭訕不到,還被踢了,他才說『你才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