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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長安只好放棄反抗。
他腳下拖著化不開的濃郁鬼氣,每走一步間,依稀可以看到兩腳上了鐵環,之間由一道鐵鏈箍著。
黑氣蔓延開,化為重重鬼影,寧枝枝跟在他身後,覺得有點新鮮。
這些小鬼影各不相同,像是在演黑白默片。
五層樓原本不該這麼大,但不知為何,他們跟著孟長安在石牆之間左拐右拐,每走到一條死路,孟長安就會用腳上的鐵鏈去叩牆,那些石牆就仿佛活過來一般,開始變換陣型。
寧枝枝揚眉,半猜半蒙問他:「你是陣修?」
孟長安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謝衍之替他回到:「他是鬼修。一入鬼府,只能靠鬼氣修行。」
寧枝枝有些可惜地點點頭,看起來是個陣修天才呢。
這樣往復了幾次後,面前出現一道窄小的紅木門。
孟長安拉開門,對寧枝枝笑了笑,點點頭,示意自己就在這裡等他們回來。
寧枝枝向內望了一眼。
森森鬼氣間,是望不到盡頭的羚羊掛角,白骨枯林。
謝衍之率先邁入門中世界:「走吧,很快就到了。」
第12章 旁白12號
12.
夜風裡帶著死人的腐味兒。
密林深樹,仰頭便是無數羚羊高懸於樹杈之間,眼神空洞的不像是活物。
萬籟俱寂中,腳踏枯枝碎葉成為這裡的唯一聲響。
謝衍之的步速不急不緩,寧枝枝追在後面都有些吃力,只能加快小跑了兩步到他身側。
她才不喜歡追在別人屁股後面。
萬一放屁熏死怎麼辦?
謝衍之對寧枝枝的腦迴路一無所知,他察覺到對方追趕也沒吭聲,只是腳下默默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很快,兩人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單調疊加的腳步聲中,不知何時起多了第三重。
寧枝枝側眸看向謝衍之,對方也微微偏頭,對著她抬起手下壓。
寧枝枝懂了,謝衍之在這是給她打暗號,連忙點頭回應。
下一刻,謝衍之右手負於身後,猛然頓住腳步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時,寧枝枝拔腿飛速狂奔而逃。
她帶起了一陣風,風卷過地上的殘葉,慢悠悠又落到了謝衍之腦袋頂,肩膀上。
謝衍之微怔,然後不可置信的笑了。
他這一笑,不僅把飄落在身上的碎葉化成了粉末,就連方圓三米地界都突然結了凍霜,然後皸裂,碎個稀爛。
追著他們的腳步憑空消失了。謝衍之瞭然,對方是衝著寧枝枝來的,只是忌憚自己才沒有動手。
而那個傻子寧枝枝跑了。
他現在唯一好奇的是。
寧枝枝若是自己去了鬼市,沒有帶著他,還能得到所謂的積分嗎?
謝衍之繼續按照原有的節奏,往鬼市走去。沒走幾步他就得到了答案。
寧枝枝又風馳電掣地奔回來了。
她就是這密林里唯一一道十級颶風。
謝衍之冷笑:「怎麼又折回來了?」果然是拿不到積分嗎?
寧枝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著膝蓋,責怪地望了他一眼。
「守城鬼兵說需要看路引才能進去,還不讓我在那裡等著你,說影響市容市貌!可惡!」
「仙君你也是,說好一起跑,你卻自己狗著讓我引開它!你都不知道那玩意多噁心!」
謝衍之卡在暴怒的邊緣,冷靜了半天,才問:「你看到它了?」
寧枝枝一怔:「沒有。」
謝衍之深吸一口氣:「那為何說它噁心?」
「它一直纏在我耳邊吸溜吸溜咽口水誒。」寧枝枝回憶道,「還說什麼一定很美味。」
謝衍之蹙眉,覺得詫異。
這裡是問心林,每個進來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會看到自己的心魔執念,其中有些人被絆住了腳,沉溺於一時歡愉,就會為白骨枯林的新添一員。
換言之,這條路上,沒有實質性的惡鬼。
那麼寧枝枝看到的是什麼?
若真是她的心魔成相,那她沒有堪破之前,怎麼可能成功抵達無憂城城門前。
謝衍之來過一次,知道這條路可以很長,也可以只有一步。單看入鬼市者什麼修為,如何心境罷了。
於是他難得開口多問一句:「你到城門前,大約用時多久?」
寧枝枝歪了歪頭,覺得文字形容不準確。
於是身體力行,直接伸手抓住謝衍之的衣袖,像放風箏一樣拔腿開跑:「仙君,你掐時間。」
「……」
不到一分鐘。
倆人站定在無憂城的城壕前。
橋下的護城河水靜謐流過,橋頭立著兩隊鬼兵鬼將,城根底下靠近堞樓的地方,有幾個戴著官帽的老鬼正在一一排查入城者的通關牒文。
寧枝枝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覺這東西不就是護照嘛。
他們現在從仙門踏入鬼府邊界,確實也算出境了。
寧枝枝搞明白了規則秩序,頓時不慌了。拿出過海|關的那一套流程,對著謝衍之伸出手,笑眯眯攤開掌心。
謝衍之微微低頭:「要什麼?」
「路引呀。」
謝衍之冷淡道:「沒有這種東西。」
寧枝枝的笑容僵在臉上,成了一幅蒙娜麗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