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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青池歪著腦袋,看著小火爐上漸漸涼了的辣鍋上結了一層油。她抿了抿唇:「師父,我想親自過去,跟他當面退婚。」
哦豁,斬男於無形。
寧枝枝笑開了花:「去吧去吧,記得對人家友善一點,畢竟都殘成這樣了。」
聶青池鄭重應下,足尖一點上了沙堤,來到竹擔架前。
溫亦云的視線果然隨著她到來有了變化和波動。不過,這細微的差異並沒有被聶青池放在眼裡。
她看著溫亦云,溫亦云也望著她,折雪仙子在背景里揪手帕。
聶青池突然開口問:「溫道友,你看我的口脂好看嗎?」
畫舫里,偷偷豎起耳朵聽的寧枝枝差點沒笑出聲來。
她沒想到,小徒弟會用這個當開場白,簡直太壞了,這不是讓人家坐雲霄飛車嘛。
心情平地起,然後直線墜落。她不禁開始同情溫亦云。
溫亦云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這是他頭一次聽到聶師妹嬌羞的問這種女兒家的裝扮問題。
小師妹就總會纏著他問——
這個口脂,那個釵花,衣服漂不漂亮,我可不可愛。
這才是少女該有的姿態嘛。
他竭盡全力用眼睛表達自己的懺悔和示好,使勁眨眨眼,妄圖讓聶青池懂他的誇讚。
然而,聶青池似乎並不在意他怎麼回答:「其實我沒有塗口脂,這是吃鍋子吃的。」
溫亦云:「……」
折雪仙子:「……」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道友,女孩子塗口脂也並不都是為了讓心上人喜歡。就像當初答應與道友在煉心石盟約結親,也並非是心悅於你。」
「我師父說,這樣的唇色叫斬男色。」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也喜歡它的色彩。我可以只做自己,不攀附於人,不高興便肆意暢快地發瘋,被人捅了刀子也可以反手捅回去。我喜歡這種率性,想要保住這份自由自在。」
「因此,溫道友。無關其他人,其他事,你我的婚約,今日就此正式作廢吧。」
隨著聶青池話音落下,兩人手腕之間都出現一道若隱若現的紅色絲線。
那線將他們連在一處,標誌著道侶盟約的結成。
聶青池毫不猶豫地咬破了食指,以血做刃,斬向虛空中那縷紅線。
溫亦云驚恐又淒婉地看著她,眼裡寫滿哀求。
可惜她不能動彈,而折雪仙子樂得見到這個結果。
於是,血刃利落斬斷姻緣,道侶契約在虛空中化為烏有。
溫亦云如喪考妣。
聶青池長吁一口氣,輕鬆加愉悅。
她立刻就飛奔回畫舫中,開心跟寧枝枝報喜:「師父,我解除婚約啦。」
寧枝枝笑出眼淚花兒,她都看出溫亦云的眼神有多悲痛了。
她摸了摸小徒弟腦袋,轉向堤上兩人:「二位道友還不走嗎?」
折雪仙子倒是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冷哼一聲,帶頭轉身離去。
兩個抬竹架的灑掃弟子兢兢業業追了上去,擔架上,溫亦云閉著眸子,宛若死屍。
討人厭的師兄妹兩人走了,一個氣呼呼,一個哭唧唧。一個豎著,一個橫著。
她真心實意覺得這兩人還挺配。
寧枝枝腦中不斷思索,一手搶過謝衍之斟好的茶水,毫無愧疚之心地喝完,又交還到他手裡。
謝衍之頓了一瞬,還是結果茶碗,不與她一般見識。
寧枝枝是在琢磨折雪仙子所說的刁難。
什麼刁難呢?
無非就是經濟和武力兩重唄。
經濟上,寧枝枝不覺得這群窮劍修能擋她發財路,他們接下來連自己老婆都保不住;
至於武力嘛,折雪仙子倒是給她提了個醒。
他們小遙峰的整體實力也該提升一把啦。
畢竟,放著湖底這金光閃閃的「金斧子銀斧子」不用,只老老實實抱著鑄造用的「鐵斧子」,確實有些可惜了。
寧枝枝並不打算用騙的。
她是想跟「金銀斧子」們做筆買賣。
入夜,三九寒天。
碧水閣里如火如荼。
鑄劍爐燒得正旺,裡頭丟了一團霹靂火,火勢熊熊,正由聶青池親自重新煉製著那柄卻邪劍。
寧枝枝還有別的正事要忙,分身乏術,索性揪了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謝衍之去幫小徒弟看著。
畢竟「重煉卻邪劍」的想法就是他提出來的。
劍廬十三塢的弟子們很久沒有上過夜工了。
煉器弟子們嘰嘰喳喳聚在一處,有點懵逼,但更多的是興奮,他們手裡的打鐵錘已經饑渴難耐啦。
寧枝枝便在這時出了煉器室,來到正廳,一拂袖,掀開了碧水閣正殿的六扇門。
大門敞開,門外是夤夜閃爍,三千點金光或近或遠地環繞在左右階上空。
小遙峰的弟子們從未見過這麼震撼的場面。
一時間鴉雀無聲,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生怕嚇跑了這些靈器。
對於器修弟子來說,看到靈器比看到靈石要更讓他們感到渴望。
更何況,這些可都是帶著千古傳承,生出劍靈的寶劍。
寧枝枝瞧著弟子們傻呆呆的樣子,不由笑了笑,揮手召來前方一柄銀色的獸首劍。
這柄劍古樸小巧,劍刃有一絲絲仿西域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