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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林子與之前鬼市那片十分相似,只不過林中白骨與羚羊的數量不多,反而別有一番寂寥幽愴之意。
寧枝枝獨自前行,腳踩著碎葉沙沙作響,沒多久,身後再度響起二重奏般的腳步聲。
這回她可有經驗了,猛然回頭,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然後,就看到了一身白衣,溫柔笑眼的謝衍之。
寧枝枝:「……」
她無言以對,那個謝衍之卻沒有。
對方十分自然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拂去她裙角掛上的一條枯藤:「怎麼又來這地方?你若是尋我,玲瓏玉喊一聲便是,何須親自跑一趟。」
寧枝枝聽得想狂笑。
救命,謝衍之為什麼突然換了深情溫柔男二的劇本?雖然摘掉眼罩的他確實更加驚為天人,但這人設真的好出戲。
人家謝衍之可一點都不彆扭。
寧枝枝不搭腔,他也能自然地起身,幫她理順髮絲,然後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前走,邊走邊問:「走累了告訴我,我背你。」
寧枝枝能說什麼呢?
當然是立刻愉快地讓他背啦!她玩心大起,一路上指使謝衍之做牛做馬。
她一會兒想要最高處的那隻羚羊,謝衍之就爬樹去摘羊;
一會兒又感嘆路邊的白骨像是掌門師兄,死了也不能入土,謝衍之便挖坑埋人;
最後,寧枝枝玩夠了,看著望不到盡頭的問心林拍了拍手。
「行啦,我要走了,你退下吧。」
白衣謝衍之:「……所以你在耍我嗎?」
寧枝枝奇異地看他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執念會變成謝衍之,不過,我勸你還是自覺讓食夢貘吃掉比較好。」
「畢竟他本人若是知道了,你的下場可能更慘。」
寧枝枝說完,就像是去完花街柳巷的渣男,吃干抹淨就腳底抹油遛了。徒留溫柔的謝衍之在背後深情凝視。
白嫖仙君,果然很爽。
西戎邊陲之地,比想像的卻要繁華許多。
寧枝枝這次的落點是鬼域安置在「鳴沙靜海」的盤口——
一個杵在沙漠中心的客棧。
黃沙撲面,簾卷西風。
鳴沙靜海沒有冬天,不會下雪,只有一年四季乾燥的熱浪,與偶爾降下的大雨。
掌柜靠在閣樓上的搖椅里,手裡拿著一把蒲扇,已經睡熟了。只有一個店小二正在火爐子上煎茶待客,乍一瞧見寧枝枝踹開門走出來,嚇得都不敢動了。
畢竟這門已經很多年不用了。
他跟掌柜的時常都忘了,他們是鬼域的人。
寧枝枝看到茶水,這才發覺渴了。
微笑著從店小二手裡接過泡好的茶壺,連喝三大碗,才開口問:「小二哥,從這裡怎麼去西戎刀宗?」
店小二接壺的手一頓:「敢問道友,您從何處來?」
寧枝枝答:「從孟長安那。」
店小二嚇得渾身一顫。
孟長安,那可是鬼王身邊得用的人。
他不敢再多問,也一點都不想知道。著急忙慌對寧枝枝道:「從此地西行十多里,翻過這片沙丘,就能看到刀宗的山門了。」
寧枝枝怕迷路,又問:「有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說詳細點。」
店小二滿臉一言難盡:「您過了沙丘,一定能認出來,不需要什麼標誌。」
寧枝枝點點頭,付他一壺茶水錢,召出小樹枝,磕磕巴巴地御劍上路了。
店小二:「……」
這人為什麼坐在棍子上飛行?
鳴沙靜海是沙之城。
整個沙地內有數片小型綠洲,居民與商戶集中在這些綠洲內。寧枝枝的飛行軌跡都是大片沙地,於是她可以橫著飛,斜著飛,擦地飛,S飛,屁股向後平沙落雁飛等等。
在無人區摔了無數次以後,寧枝枝終於熟練瀟灑地站在她的小樹枝上,翻過了沙丘。
沙丘下是一道無比巨大的紫玉砌成的欞星門,門枕上雕刻著精細的各式刀具,門簪則點著
一個奇異的楔形印記。
寧枝枝在謝衍之的指環上見過那個印記。
她總算明白了店小二的欲言又止。
如此土豪,如此直白的山門,也只有西戎刀宗了。
大刀劍到了這裡,已經完全可以帶路了,橫空飛到了寧枝枝前面。
它一路越過山門禁止,扭轉劍身對著寧枝枝點了點,寧枝枝便小心翼翼試探著走過來,果然成功了。
看來謝衍之在刀宗果真是一霸。
她一邊跟著大刀的行進路線,一邊觀察刀宗的地勢。
與瀾滄劍門的松風水月不同,西戎刀宗充滿了大開大合的壯闊之氣。
這裡將沙地收攏於石壁之間,山石拔地而起,險峻異常。
他們一路上行,寧枝枝本以為這樣充滿野性的地方,不會有水。
下一刻,她們登了頂,眼前突然開闊。
腳下高聳的火山口下陷內凹,積水成湖,湖水藍得透徹,烈日浮雲倒映在水中,水天連成一片。
寧枝枝不免呼吸放慢,一雙眼緊扣面前的美景。
棠夕湖雖好,卻從未有這樣的藍。
大刀劍懸於空中,劍身顫慄不止。
寧枝枝終於發現了火山湖心的異常。
四根粗實高大的石柱從水中竄出,黑色的鎖鏈盤亘在四方石柱之間,將一人鎖於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