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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句話足以提醒了莘宴,他在茫然中苦苦思索,慌張的盯著鴛鳶的目光,哪還見當年的半分從容。如果此時向旁人解釋兩句,說他是凶獸饕餮,誰能信?
鴛鳶也被他這副模樣迷惑了。
一瞬間當年那個猙獰潮紅的面孔仿佛換了個樣子,潮濕陰暗的洞穴中,那些疼痛而恐怖的記憶隨著時間褪色,一點點轉換成了如今莘宴無辜痛苦的面容,她終於產生了些許動容,顫抖著,也不知是害怕或是什麼,「你還記得……當年發生過的所有嗎?」
那時莘宴頭一次與另一隻活生生的雌性水|乳|交|融,前所未有過的親密,縱然回憶恍惚朦朧,大體還是記得,然而看著鴛鳶的神情,此時他竟然不太敢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過問題,「發生了什麼?」
鴛鳶立刻失望了,猶豫片刻,「當年你,現了原形咬過我一口。」
莘宴覺得自己昏睡了十幾載,醒來後竟連腦子都不知所蹤了,他重新暴躁起來,藏起來的羊角隨著他的情緒起伏若隱若現,然而他就是想不起來那夜所有的細節。
他現過原形嗎?
那次下山採補後,先是被人族所發現,他們對他喊打喊殺,可而後人族某個首領出面平息了亂動,為什麼他之後卻又受了重傷?
小黃鼠狼初化形時的模樣他看在眼中,那時驚艷的一瞥後,意識昏沉的與她交|合,她也並未反抗,為什麼反而在事後逃之夭夭?
莘宴頭都大了,走馬觀花般將事情的始末想了又想。
鴛鳶繼續道:「我不曾想過與你結緣,更不知原來自己跟了只上古凶獸,你現了原形,幾乎要頂塌山洞,一口下來,幾乎咬掉了我的半條命。」
他惶然道:「我並不知……」
「我懂你遭人暗算,失去了意識,可難保你醒來後就清醒了嗎?」鴛鳶柔美的面龐覆上了層難過,輕聲細語道,「所以我下山了,只求能躲一陣便好,卻未料想,在人間聽到了你的傳說。」
莘宴怔了怔,與鴛鳶相伴太久,小黃鼠狼也從未嫌棄過自己的身份與外貌,卻並未想過,這種不嫌棄,是建立在她一無所知的基礎上。
他許是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羊首,與人族大相逕庭的人面,醜陋的原身,人間說他貪婪好惡,胃大如海。可實際如何,誰又能窺見一二,並替他說上兩句話?
「我初去鉤吾,那枯死的山,乾涸的河,隨處可見走獸的屍骨,都在朝我傾訴,」鴛鳶杏眼圓睜,淚霧蒙蒙,「你從前未傷過我,或許我還能說服自己,可是你現出了原形,朝著我張開血盆大口……」
所以她害怕了,恐懼了,甚至不惜流離人間四海為家,哪怕懷著身孕、帶著孩子,也從未再想過回去,回鉤吾山找莘宴去。
莘宴覺得冤枉,卻又無法辯解,只得啞口,問清楚了真相,反而後了悔,這次換成了他瑟縮著往後退,看向鴛鳶的目光,有委屈,有受傷,就是沒有攻擊她的意圖。
已經對峙的夠久了,也糾纏的夠久了,莘宴慢慢回縮著身體,與宮殿的木門僅剩一尺的距離,他沒了質問鴛鳶的力氣,回想不起來的記憶令他抓狂。
張林許見勢不對,站直了身體,手心握著殘留的竹葉,已然浸出了層汗水,他望向宮殿外,似乎風平浪靜過了頭。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天邊傳來了報喪鳥悠長哀戚的長鳴,這個玩意像個準確的報喪鐘,果真沒辜負了它的稱號。
鴛鳶一驚:「魔界的結界被破了?!他不是號稱能隔絕萬物生靈嗎?」
張林許卻是一喜,便想奔出去,卻被鴛鳶一把拽住,她道:「阿楠,先不要出去,來者是敵是友尚未明確,出去怕平添禍事。」
莘宴對著他們,躊躇道:「這孩子……」
鴛鳶似乎並未再與他扯上關係的打算,避開他的目光,未戳破莘楠的身份,移開話題,「你認識熄淵?」
張林許心急如焚,如同只熱鍋上的螞蟻,幾天的日子看似很快,於他而言卻似度日如年,他頭一次體會到瞭望眼欲穿的滋味,壓抑了許久,此時卻連點心安的感覺都尋不到,只想甩開鴛鳶的手。
與此同時,耳畔突如其來系統的聲音:【警告!警告!世界軌跡因不知名原因加速偏離,將隨時面臨崩壞的危險!】
張林許霎時呆住了:「什麼?」
【又遭受到未知攻擊,預測與上次攻擊來源一致,】系統的語速很快,【世界估計無法挽回太多,您盡力就好,我將會在世界完全崩潰之前,將您送回歸屬世界。】
「不是說需要個臨界點嗎?時機到了?」張林許聽報喪鳥在呼嘯,他突然想起來了顧暮秋,慌張地扭頭,鴛鳶越過他率先出去,凝重的抬頭看著天空。
被思念的那個人正在上空,站在某隻報喪鳥身上遠眺,他淡然的面容鮮少出現了種類似焦急的情緒,張林許站在鴛鳶身後,痴痴地望著他。
系統道:【前不久我們已經計算出了準確的時間,但世界任務未完成,會造成爆炸力度巨大,影響到我們為您進行靈魂轉移,也就是說,會有風險,但能把這個風險下降到什麼程度,需要看您自己。】
張林許喃喃出聲:「也就是說,一直以來我的命就握在自己手中。」
【是,我們只是起了輔助作用。】系統的聲音開始出現熟悉的卡磁,【請您不要慌張,系統正在維修,關鍵時刻,請牢記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