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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就順理成章把這事兒給拋諸腦後。
亂天音搖搖頭,乾脆不再多問, 以免自己給盛秋療傷前先被氣死, 「你再忍一下, 我這就幫你治療。」
「也沒啥好忍的,都不疼了……」
盛秋用神識掃了一下亂天音臉上的血,「你還是先給自己整整吧。」
也不知道亂天音怎麼弄的,明明看起來他傷得比自己還重,可她這兒幾乎沒什麼共感,就是現在親眼看到那一身傷,覺得怪可憐的。
亂天音當然不會在這事兒上聽她的,固執地先幫盛秋治好後背傷處。
還好,比看起來輕許多的傷勢讓他心底鬆了一口氣。
「看來你們遇到的石像不多,當真是萬幸。」
等最後一道傷口癒合,亂天音這才滿懷慶幸地將治療術拍到自己身上——若跟他似的被一堆石像包圓兒,盛秋還得分心保護梵音,那可就兇險多了。
盛秋聽得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什麼石像?什麼萬幸?
「怎麼,那石像還能打人不成?」
亂天音:……
「難不成你這一身傷……」
盛秋斟酌片刻才小心問道,「是叫石像揍得?」
亂天音:……
突然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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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亂天音跟盛秋講完那些石像的厲害之處,高天之上,月已西斜,東方天際開始泛出一絲灰濛濛的白。
「天快亮了。」
亂天音放開神識在下方掃了一圈,如他所料,這些意念集結而成的石像畏光,在白天會徹底失去行動能力變成真正的石雕——此前他能順利脫困也是利用了這一點。
「白天的歸鴻嶼是最安靜的,要離開的話,最好也選白天。」
亂天音剛傳音過來,窩在盛秋懷中的梵音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
「醒了。」
盛秋心道一聲正好,在梵音後背輕拍兩下,「梵音,你在這島上可還有別的事要處理?若是沒有的話,我們打算離開了。」
「她最好是留下。」
不等梵音回答,亂天音先開了口,「這裡對我們而言沒什麼,對她來說可是遍地寶藏。」
「這話怎麼說?」
盛秋聽得滿頭霧水。
「你叫她自己說啊。」
亂天音挑起一邊兒嘴角嗤笑一聲,「都到了這裡了,皇女殿下,您應該什麼都記起來了吧?」
皇女殿下……
這四個字好似帶著刺一樣,把依偎在盛秋懷中的梵音扎得一哆嗦,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族公主在這一刻竟然有些膽怯。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盛秋的表情。
「方才我不是跟你講了,這地方是劍魔的修煉之處,而這遍布島上的石像都是他的神思凝結而成的嗎?」
亂天音踱步走到盛秋面前,目光定定落在不肯抬頭的梵音後背上,「但我方才沒講,這劍魔出身魔族皇室,名喚鸞音,與你懷中的梵音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換言之,阿秋,你懷裡抱著的,可是……」
眼見梵音頭垂得更低,亂天音頓了頓,終究還是心生惻隱,把那句「三千年前誅魔之戰的領軍人物之一」改口成了「尊貴無比的魔族公主。」
魔族的……公主?
盛秋聽得神情微斂。
「這還不到呢。」
亂天音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林鸞的身份也一併挑明,他知道盛秋重感情,與梵音走這一路,早就把對方當成了自己人,可她偏偏當初還立過那樣的誓言,此時挑明林鸞身份,指不定能幫梵音一把——他倒不是想幫梵音活命,只是單純不想見盛秋因此傷心為難罷了。
「劍魔鸞音三千年前隨魔族大軍一道入昆吾,之後突然銷聲匿跡,大多數人大概都跟我一樣,以為他已經死在當年了,不過方才與那些石像對戰,我卻有了一點有趣的發現——劍魔鸞音出招的路數,居然與鬼刀林鸞異常相似……」
「夠了!不要再說了!兄長從未殺過無辜之人!」
想不到,梵音突然出聲打斷亂天音的話。
她猛地抬起頭,血紅的雙眸中有點點水光閃爍,「帶兵入昆吾是我!徒造殺孽是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都衝著我來!」
她很慶幸,盛秋的雙眼現在被綁縛在緞帶之後,所以她不必面對對方憎惡仇恨的眼神,「阿秋,你當初立過誓言,如果我當真罪無可赦,你會親手取我性命,我這條命可以給你,只是……只是請你相信我……」
梵音用力死撐著雙眼不讓它們眨動,可眼淚還是一滴滴跌下來,「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故意騙過你……」
人與魔族之間血海深仇是真,勢不兩立是真,可此時迴蕩在她心中的眷念孺慕,也是真的。
「對不起,阿秋,可我現在還不能死。」
梵音將手探向自己心口,須臾,又把手舉到盛秋面前平平攤開。
一枚紅色的結晶靜靜躺在她掌心。
亂天音倏地睜大眼睛,魔晶,相當於人類元魂一般的存在,這麼重要的東西這丫頭就這樣子掏出來了?
「阿秋,這是我的魔晶,掌握住它,便等於隨時掌握住我的生死。」
梵音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眼角的淚,神情一點點變得堅硬,「我把它給你,你給我幾年時間好嗎?我還有幾件事……必須要在死前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