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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獵神弓用?」
穆砂微微睜大眼,「恩人也會弓箭?您打算什麼時候用?用獵神弓做什麼?」
獵神弓對梭鹿一族意義非凡,涉及到它,也難怪穆砂謹慎。
「你放心,我不用它做什麼,只是早年間便聽聞過獵神弓的威名,如今終於有緣一見,忍不住想要試一試罷了。」
盛秋出言打消穆砂心中的疑慮,「至於時間,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此時,就在此處。」
「可……」
穆砂眼底還是有著一絲猶豫,「獵神弓不是憑力氣就能拉開的,恩人確定要試嗎?」
「若是只憑力氣就能拉開,大概也不配被稱之為『獵神弓』了吧。」
盛秋笑道,「姑娘權當幫我了一個心愿。」
穆砂聞言又躊躇片刻,最終還是從背後取下獵神弓,雙手遞到盛秋面前,「恩人,請。」
不得不說,這種時候就看出男神光環的作用了,若不是有光環的好感度與信任度加成,即便她之前救過穆砂的命,對方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將一族之寶雙手奉上。
盛秋以一種同樣虔誠謹慎的姿態接過獵神弓,此弓入手頗為沉重,比亂雲弓幾乎重上一倍,她略一活動左手手腕抬手將獵神弓舉起來,而後右手搭弦。
按照亂天音教授的經驗,她右手勾住弓弦在中心部位上下捋過一遍,很快就找到了那處「略顯粗糙」的部位,確定了弓弦上的點,她又轉頭去探索弓弣弓背。
與花里胡哨的亂雲弓不同,獵神弓從外表看來就像一把未經任何打磨裝飾的尋常弓箭,然而甫一入手,綿綿不絕的蒼茫氣息自長弓內透出,一瞬間就將草原上的朔風急雨、長河落日盡數帶到盛秋眼前。
盛秋下意識閉上眼來感受這股氣息,並向這股氣息內試探著注入自己的靈力,兩者相碰觸的剎那,她只覺得腦子裡嗡的暈眩了一下,等恢復過來時視野已經變得很高很輕。
她好像變成了草原上的風,從幾隻盤旋著尋找獵物的雄鷹身旁掠過,而後俯身下沖。她聞到了花香,交織在青草泛著一絲澀意的清香氣息中,混合著雨露與濕潤泥土的味道,幾隻嬉鬧翩飛的蝴蝶在她路過時被吹散,晃晃悠悠重新聚攏。
再朝前飛,她看到了成群的野生幻羽逐風羚,雄性逐風羚們來回踱步,在雌性面前展示著自己長長的尾羽與優美的體態,忽然草叢間傳來什麼響動,這群幻羽逐風羚便隨著她一起奔跑起來。
她在半途與這群幻羽逐風羚分道揚鑣,調轉頭飛向另一個方向,很快,她遇到了草原上最可怕的殺手——一群剛剛狩獵進食完的蠱狼。個頭足有成年野牛大小的狼王匍匐在開滿星星草的土坡上,居高臨下注視著自己的臣民,當「盛秋」拂過它的頭頂時,年輕而敏銳的狼王睜開灰綠色的眼睛,抬頭目視她所在的方向。
離開了蠱狼群,盛秋繼續朝前飛。
視線里開始出現一座座連成一片的氈房,穿著梭鹿族服飾的男男女女在氈房周圍拾掇著今日的收穫,看樣子他們今天運氣不錯,家家戶戶氈房外都掛滿了準備風乾的肉。
一個身穿紫色束袖皮袍子的男人在人群中抬起眼,明亮的目光好似利箭一般劈開四周空氣,直直扎向盛秋。
盛秋周身打了個激靈,從化身為風的意象中清醒過來,一睜眼卻發現她手中的獵神弓在發光。
她心頭一凜,連忙叩緊弓弦向外一扯——兩尺、三尺、四尺、五尺、六尺!
六尺一寸!
雖然未能達到開弓如滿月的境界,但她上手第一次開獵神弓,竟然整整拉開了六尺一寸,距離滿弓只差一點點而已!
穆砂已經看呆了,但真正震驚她的不是盛秋能將獵神弓拉開到六尺一寸,而是弓身上出現的光芒:阿父曾經告訴過她,只有被獵神承認的人,才能讓獵神弓散發光芒。
她曾以為不會有人比她更適合成為獵神的繼承者,誰能想到,這把弓在她手裡沉寂了大半個月,可剛一到盛秋手中,就出現了光。
心中一直篤定的信念被敲碎了,連她在過去大半個月中用來安慰自己的「獵神弓隨著父親死去而暫時沉睡」這個藉口,也一併被打碎。獵神弓從來沒有沉睡,它只是單純的,不肯承認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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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盛秋鬆開手中弓弦,扭頭看向一旁時,發現穆砂正背對著她站在原處,頭低低地垂著,肩膀在小幅度聳動。
所以這是哭了,還是笑了?
一頭霧水的盛秋扭頭看亂天音,結果只得到了一個假笑,對方完全沒有給她解惑的意思。
簡直是毫無默契。
盛秋心中嘆氣,只能攥著獵神弓靠近穆砂,小心翼翼道,「穆砂姑娘,穆砂姑娘?你怎麼了?」
穆砂肩膀晃了晃,迅速抬手在臉上抹了幾把。
——壞菜了,真的是哭了。
「她是發現獵神弓被人拉開了喜極而泣嗎?」
莫名有點兒心發虛的盛秋悄悄戳盛開同學。
「你猜啊。」
盛開同學歡快地回答。
盛秋:……
她身邊兒就沒一個靠得住的。
穆砂轉過身來,匆忙擦拭掉淚痕的雙眼還滿布紅血絲,連鼻子頭都帶著一絲紅意,把這個平日裡又倔又要強的姑娘襯得有一絲可憐。
「你為什麼能拉開獵神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