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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迎著師尊探究的視線,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他平靜道:「陀藍寺原本並不在這裡,七十年前,我們突然拋下原本靈脈,挪入深山,諸位可知為何?」
師尊頓了頓,道:「在下有所耳聞,聽聞是為了更好的鎮壓鎮魔塔,怕鎮魔塔中的魔頭有朝一日禍害人間,所以才遠離人間,陀藍寺高義,在下敬佩。」
主持卻突然笑了一聲,道:「什麼高義,鎮魔塔建成是在百餘年前,挪寺是在七十年前,我陀藍寺若真是為了鎮魔塔中的魔才挪的寺的話,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該挪了,何至於等到七十年前,那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
師尊不動聲色:「哦?還有如此內情?那您的意思是……」
主持苦笑一聲,聲音卻平靜道:「概因七十年前,這鎮魔塔里出了一個這天下人都惹不得的魔物,陀藍寺不得已,挪寺避世而居,而今,那魔物生死不知,可那讓他誕生的東西尚在鎮魔塔。」
話音落下,滿室皆靜。
七念宗眾人對視一眼,掩飾下驚色。
虞闕莫名的,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第五層時所見過的種種幻象。
那個在血祭中誕生的東西……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小師兄。
晏行舟垂著眼,看不清喜怒。
主持的聲音還在繼續。
「當年,我們挪寺之後,就把那東西封在了鎮魔塔,用禁咒下了禁制,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而今魔君不知為何知道了那禁咒的存在,啟動禁制,將我等困入其中,我等若是想要出去,那東西便也會破出鎮魔塔,會造成什麼後果誰都不知道,我等若是不想那東西重現人間,就必須得和那東西一起,永困鎮魔塔!」
永困鎮魔塔五個字落下,令人發寒。
主持唱了聲佛,聲音歉意:「所以我才說,可能要連累諸位了,但請諸位放心,我等必然會想辦法,送諸位出去。」
七念宗眾人一片沉默,沒人說話。
晏行舟突然微勾起唇角,無聲而笑。
魔君,你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心念種種,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
他一愣,轉過頭去。
虞闕正看著他,面容擔憂。
見他看過來,她低聲道:「小師兄,你別怕啊,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晏行舟張了張嘴,一時間居然沒說出話。
良久,他用力握住了小師妹的手,啞聲道:「我不怕。」
眾人神色各異,只有佛子,他一無所知的焦急道:「師尊!主持!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鎮魔塔到底出了什麼魔物,能讓你們忌憚至此!我為何不知?」
主持和佛子師尊聞言對視一眼。
佛子師尊突然起身,平靜道:「印光,先隨我來吧,我先為你重新剃度,其他的,日後再說。」
佛子知道這是不想讓他再問一下去,但卻無可奈何,只能帶著滿心的疑慮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自家師尊的禪房,佛子張口想問,師尊卻突然嘆息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師尊不是有意瞞你,只不過這是陀藍寺機密之事,原本我與主持想等你接手陀藍寺再說的,誰知道……」
他嘆了口氣:「而今情況,卻也不得不說了。」
佛子滿臉懵懂,突然意識到什麼,道:「師尊,您叫我來,不是不想讓我問了,而是……不想讓七念宗他們知道,那魔物到底是什麼?」
師尊神情平靜的點頭。
佛子不解:「可是為什麼啊,這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際,他們冒險救我們,我們為何還要隱瞞?」
師尊也不介意他的懷疑,他甚至比佛子自己還羞愧。
但他只能道:「我會想辦法把他們都送出去,但是這件事……」
他頓了頓,道:「這不止是我陀藍寺的機密,這更是根本不適合被天下人知道的事情。」
他看著自己徒弟那滿臉的茫然,溫聲問道:「印光,你此行,可去過第五層?」
佛子搖頭:「未曾,我一醒來,就在第六層。」
師尊鬆了口氣:「沒有最好,你若有幸也能出去,這第五層,最好一輩子不要去碰。」
「因為,這第五層,就是那魔物誕生的地方。」
佛子困惑:「到底是什麼魔,會讓師尊如此忌憚?」
師尊平靜問道:「印光,你可聽過,何為人間業力?」
佛子遲疑點頭:「徒兒從經文裡看過,人間業力,為天下人之共惡,混沌污濁,業力沾染之地,百年草木不生,是為凶煞。」
師尊點頭:「那你可知,何為人間共業?」
佛子遲疑,然後推測:「難不成是世間業力凝聚在一起?可若是如此的話,這誕生業力之地,豈不是得千里赤土?」
師尊輕笑一聲,平靜道:「人間共業凝聚,倒是沒有千里赤土,而是凝聚成了一顆胎珠。」
他聲音平靜:「人間共業凝聚出的胎珠,會誕生一個嬰孩,但這嬰孩一般活不長,甚至不會長大,因為天道不會允許他長大。」
「直到有一天,鎮魔塔第五層的人,找到了一個胎珠,用血祭,祭奠出了一個可以長大的嬰孩……」
在自己師尊輕描淡寫的敘述之中,佛子窺見了一個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