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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禛走後,秦禕也去了趟茅房——他原本就要去茅房,只是在樓梯處巧遇了程自如。
回到包間時,客人們正在議論季嘉昇一事。
「我也認識他,上個月還一起喝過茶。」
「會不會回家了?」
「不可能,他家境一般,不可能折騰。」
「不會真的是他吧。」
「我覺得不能,說不定跟哪個美人勾搭上了,在船上小住幾日,過幾天就回來了呢。」
「勉之不去就對了,義莊那種地方,想想就晦氣。」
秦禕問道:「官差來是為了什麼事啊?」
陳少為挨著他坐,主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秦禕想了想,問道:「如果是季嘉昇,勉之能認出來嗎?」
「唉……」陳少為嘆了一聲,「在合安時,我請他泡過幾次溫泉,我記得他右膝蓋下有條一寸多長的疤痕。但這都多少天了,如果真是他,只怕也沒人樣了吧,嘔……」
他乾嘔了一聲。
秦禕理解陳少為,但更想幫一幫妹妹,便斟酌著說道:「我還挺想看看的,有點好奇。」
陳少為道:「好奇什麼?」
秦禕道:「到底是不是季嘉昇,人死了七八天到底什麼樣?還有,像勉之所說,此人如此丰神俊朗,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狠心。」
「誒,秦二少這麼一說,我也好奇了。」
「死人嘛,有什麼好看的?不去不去。」
「我對死人不感興趣,但很想知道這個案子到底是什麼人做下的。」
陳少為若有所思。
秦禕雖然比他小,但也知道男人的好勝心和好奇心,便又推了一把,「不若先喝酒,之後兄弟陪你走一趟。若果然是季兄,咱也算對得住他了。」
陳少為二十二歲,年輕氣盛,書生意氣到底戰勝了恐懼,「好,就這麼辦。」
原本秦禛已經放棄了,卻不料,菜還沒上齊,陳少為改主意了——她知道,這定是秦禕做了思想工作。
於是,五個捕快坐著板車,帶著五輛豪華馬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趕到了義莊。
偌大的陣勢驚動了義莊裡的人,幾個捕快和看守義莊的孫駝子飛快地跑了出來,見到這樣混搭的一群人,不免都有些驚訝。
那幾個捕快是負責西城的老捕快,都有一雙甄別富貴和貧窮的眼睛。
領頭的伍長不敢打擾公子們,快走到周智跟前,問道:「什麼情況?」
周智拱手道:「韓哥,我們來認屍。」
韓哥道:「你們還在查洛水的案子?」
周智點點頭。
陳少為蹙著眉頭,臉色不大好看,「趕緊看,看完就走。」
周智抱歉地看了韓哥一眼,說道:「陳舉人,裡面請。」
他們二人走在前面,秦禛和秦禕並肩走在後面,陸續進了義莊。
還沒到門口,幾人就聞到一股惡臭。
這味道生生逼退了幾位獵奇的年輕公子,房慈在門口猶豫一會兒,到底被大趙和粱顯扯了進去。
周智怕陳少為臨陣脫逃,一疊聲地催著孫駝子打開了裝著無名男屍的棺材。
孫駝子提醒道:「可能有蠅卵了,不要看腦袋,特別臭,最好別吸氣,憋一會兒就好。」
說完,他一鼓作氣推開了棺材蓋。
陳少為捏住鼻子走到棺槨前,目光直接對準下半部分……
秦禛和秦禕在棺材的另一邊。
屍體的頸部和下腹部屍綠明顯,胸部已經有了腐敗血管網,某處關鍵部位出現成團的蒼蠅卵。
右邊膝蓋下,的的確確有一條一寸多長的疤痕。
「嘔……」陳少為一歪頭就吐了一口,隨即捂著嘴,不可置信地再往裡看,片刻後,轉身拔腿就跑。
「嘔……」銅錢和房慈受不住了。
秦禕看看秦禛,又往屍體的頭部看了過去,那裡已經沒有人形了,就是一團爛肉和蒼蠅卵,他終於忍受不住,也出去了。
秦禛等人便跟著退了出來。
陳少為把中午吃的都吐出來了,空氣中瀰漫著餿酸味。
他漱了口,呆呆地坐在馬車裡,臉色蒼白如紙。
剩下的幾位公子很識相,安安靜靜地圍著他,等他緩過勁來。
秦禕沒吐,喝口茶就把噁心的感覺壓了下去。
他對秦禛和周智等人說道:「應該就是他了,右邊膝蓋上那條寸許長的疤痕能夠證實。」
「嗚嗚……」陳少為的馬車上傳來幾聲嗚咽,「簡直難以想像,太慘了,太慘了啊!是誰這麼狠心,喪心病狂,禽獸不如,嗚嗚……」
一個公子問道:「真的是他?」
陳少為哭著說道:「我認得那條腿,疤痕一模一樣,肯定是他!」
另一個公子道:「這也太慘了,他這是和誰結仇了嗎?」
陳少為道:「他性格不錯,八面玲瓏,絕不會有仇家。」
周智道:「有人說他在京城有女人,陳舉人知道嗎?」
「女人?」陳少為擦了把鼻涕,「沒聽說過啊。」
他的目光不閃不避,回答時不假思索,毫無作偽的成為。
秦禛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周智道:「麻煩陳舉人,我們想知道他認不認識今年恩科中考中的新科進士。」
陳少為思考片刻,「沒聊起過,應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