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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日必有一場舌戰。
堵嘴是不可能的。
如果建寧帝決定讓權,卻又不讓百官說話,那無疑會讓他的國策、他的威信受到百官質疑,讓權就成了歷史性的大笑話。
景緗之懂得他的煎熬,「皇上,請恕臣……」
「行了行了,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建寧帝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越來越像那些老賊了,滿嘴官腔,油腔滑調,煩不煩!」
景緗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皇上,秦二現在是六品官,算不算百官中的一員呢?畢竟……這件事是她提出來的。」
「啪!」建寧帝一掌拍在炕几上,「當然算,從明日起,弟妹在軍機章京上行走。」
景緗之目瞪口呆。
他們前腳談論了婦女問題,後腳秦禛就進軍機處了?
皇兄真真是混不吝也!
不過也是,若非如此,他們兄弟也不會掌了大慶江山。
建寧帝補充道:「此事暫時保密,切不可外傳。如果有人問起,對外就說弟妹是戶部筆帖式,寫得一筆好字。」
戶部尚書是秦禛的親舅舅,即便露餡,他也會把此事遮掩下來。
其實,京官多如牛毛,不會有人在意一個筆帖式,但這筆帖式若當真鋒芒畢露,就必須得有一個過得去的交代了。
傍晚時分,景緗之回了家,立刻去了三昧院。
秦禛正坐在廚房的小凳子上講馬躍武的案子,擺事實講道理,告訴家裡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性如何保護自己。
她說道:「身為女人,自己要瞧得起自己,不是自己的錯誤為何要認?又何必為了別人的錯誤要死要活呢,要死也應該是壞人才是。」
王媽媽把麵條從鍋里撈出來,放在一旁的涼水盆里,說道:「娘娘,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一旦發生那檔子事,且鬧得到處都是,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那也是生不如死。」
何媽媽把辣椒油碗、蒜末碟、兩副碗筷放在托盤上,也道:「王媽媽這話沒差,換做老奴,老奴只怕也是一心求死吧。」
說完,她端著托盤往門口走了過去。
秦禛無言以對,長長地嘆了口氣。
兩位媽媽說得都對,那些婦人不同於虞玉竹等人——虞玉竹她們還年輕,暫時不用面對家人和世人,可以在那個狹小的天地里報團取暖,自然可以活下去。
可那些婦人不行。
別說這是古代,即便是現代也有不少女性吞下了無數欺凌。
「王爺?」已經出門的何媽媽招呼了一聲,「娘娘在廚房裡。」
下一瞬,景緗之就進了廚房,「今兒吃什麼?」
秦禛起了身,「今天吃羊肉麵和褲帶面。」
景緗之道:「褲帶面,這是西邊的做法。」
秦禛點點頭,「還是王爺見多識廣。」
景緗之道:「常來常往罷了,不算什麼。」
他可能第一次進廚房,好奇地四下打量著。
廚房裡的人頓時緊張了起來,活兒也不會幹了,水灑了,勺子、筷子接二連三地往地上掉。
秦禛趕緊說道:「馬上就吃飯了,王爺不妨去正房洗洗手,喝杯熱茶。」
景緗之當然沒意見,二人出了廚房,在暖棚里轉一圈後進了起居室。
淨了手,二人在八仙桌旁落座。
景緗之翹起二郎腿,一邊把玩著斗笠杯一邊說道:「王妃,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秦禛道:「壞消息。」
景緗之也不賣關子,放下茶杯,說道:「壞消息是,你明日一早進宮,參加大朝會。」
「什麼?」秦禛吃了一驚,「我的官職不是不能顯露於人嗎?」
景緗之道:「好消息是,你以戶部筆帖式的名義做了軍機章京。」
秦禛:「這……為什麼?」
一個女子居然能做軍機章京,建寧帝這皇帝不想當了不成?
景緗之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皇上的意思是,你的裝扮要更像男子一些,聲音最好也偽裝一下。」
秦禛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心道,君主立憲是她提出來的,兄弟倆認為她理應對此有充分的考慮,建寧帝便給她一個軍機章京的位置,讓她與某些大臣對噴。
對噴可以,畢竟她也是皇室一員,景緗之的掛名妻子,既得利益者。
只是……這麼有難度的一件事,一個軍機章京就把她打發了?
算了算了,做官有什麼意思,遠不如破案子有趣。
景緗之見她不說話,又道:「如果王妃不想去,我可以……」
秦禛道:「我可以去,只是感覺有些冒險,萬一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景緗之緊繃的神經頓時為之一松,「放心,已經安排好了,明日王妃和舅父一起進宮。」
秦禛扁了扁嘴,意有所指地說道:「原來都安排好了啊。」
惺惺作態的傢伙!
「哈哈!」景緗之乾笑一聲,「面來了,好香。」
王媽媽端著四碗面進來了:兩小碗油潑的褲帶面,兩小碗堆著十幾塊羊肉的羊肉麵。
秦禛忙一天新案子,傍晚又走了一趟飛鳥閣,早就餓了。
她先把羊肉麵攪了攪,再從辣椒油碗裡舀兩勺倒在褲帶面上,自顧自吃了起來。
景緗之沒怎麼吃過褲帶面,也不知道秦禛為啥又放了兩勺辣椒油,但有樣學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