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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緗之輕「哼」一聲,「果然還是捕快更適合她。」
建寧帝道:「顯之若是……」他沒能說下去。
景緗之眉毛一挑,「皇兄想說什麼?」
建寧帝在他肩膀一拍,「算了,沒什麼。」他指了指裡面,示意景緗之聽著。
秦禛距離門口有點遠,而且她的注意力都在審案上,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她想,五六天過去了,幾個婢女應該想明白的早已想明白了,即便想不明白,某些人也會幫助她們想明白,想靠幾句問話改變局面未免太過托大。
秦禛朝嬤嬤抬了抬下巴,「麻煩夏嬤嬤走一趟,請皇后娘娘下懿旨,把春分的家人帶來。」
說到這裡,她站了起來,「將春分帶下去吧,禁止任何人探望,如有違抗,殺無赦。」
她這句話說得輕柔,但殺氣騰騰。
夏嬤嬤愣了一下,到底朝外面走了過去。
「撲通!」春分跪下了,痛哭流涕道,「大人吶,真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是奴婢做的,奴婢一家死無全屍。」
夏嬤嬤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秦禛。
秦禛擺擺手,「她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去吧,她的家人不來,她就覺得她還有希望。我必須讓她知道,仁慈的是皇后娘娘,不是我。」
春分膝行兩步,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此事確實與奴婢無關,大人就是把奴婢的家人帶來,奴婢也這麼說。」
秦禛後退半步,說道:「是麼,那就帶過來,試試看?」
夏嬤嬤出去了。
春分沒頭蒼蠅似的在地上轉了一圈,頹然坐在地上,「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奴婢冤枉啊。」
秦禛道:「你是沒做,但你也什麼都沒管,縱容了這件事的發生,不是嗎?」
春分用袖子擦了把鼻涕,「每次秋果把食盒送來,奴婢都會先打開食盒,去淨房洗手,回來後,雞湯的溫度正合適,端上去怡貴人就能喝了,這個期間,在屋裡伺候的任何一個宮女都可能往裡下東西,但奴婢真不知道是誰做的。」
秦禛微微一笑,「第一,你們都不喜歡怡貴人,所以對她的生死並不在意;第二,你暗地裡另有主子,是她讓你閉口不言的,對嗎?」
春分又哆嗦了一下,腦袋下意識地往下一點,嘴裡卻極力否認了,「沒有的事,絕對沒有這種事,大人明鑑。」
秦禛道:「你的身體很誠實,所以先於你的嘴點了頭,你當我看不出來嗎?」
春分驚恐地看著秦禛。
秦禛道:「不用驚訝,我還知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春分捂住了嘴巴。
秦禛滿意地笑了笑,對守在門口的老太監說道:「押她下去,綁好,堵嚴嘴,再把伺候怡貴人的其他三個大宮女依次叫來。注意,帶人就是,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能有,而且……」她頓了一下,「多帶幾個人去,千萬不能讓她們自殺。」
「是。」老太監帶著春分下去了。
秦禛重新坐回椅子上,仰著臉,閉上眼……
景緗之道:「這個案子破了。」
建寧帝不解,「她們幾人沒做此事,嘴就已經這麼硬了,其他人做下了此事,豈不是難上加難?」
景緗之看向陸皇后,「她們不是嘴硬,只是挨的板子太少。小宮女秋果確實不了解實情,而春分的家小實際上掌握在他人手中。」
陸皇后道:「確切地說,應該是在賢妃手中。」
她不笨,已經想清秦禛所謂攪混水的提法——幾位妃子的都有兒子,不會過分在意怡貴人肚子裡的孩子,也就不會指使人做下此等拙劣之事。但藉此事看她的笑話,順便打壓她一下,還是蠻不錯的。
建寧帝尷尬了,「皇后有證據嗎?」
陸皇后道:「等她的家人來了,就有證據了。」
景緗之給了建寧帝一個愛莫能助的眼色。
建寧帝雙手一背,「也好,是該整肅一下了。」
內院太過安靜,乃至於秦禛聽到了一點點竊竊私語聲。
她下意識地調整一下坐姿,隨即才想到外面的人可能是誰?
無非是建寧帝和景緗之嘛。
她不喜歡磕頭跪拜,便索性裝作不知,靠在椅背上曬太陽。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後,老太監回來了,驚慌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皇上,娘娘,春雨撞牆了,因為攔的及時,人暫時沒有大礙。」
秦禛平靜地站了起來——有人撞牆,案子就破了,接下來的事就是陸皇后的了。
她快步出了二門,向建寧帝和陸皇后行了禮。
建寧帝笑著點點頭,「不錯,朕沒用錯人。」
秦禛謙虛道:「皇上謬讚。」
景緗之負著手,淡淡一笑。
他站在建寧帝側後方,秦禛的正向視野里,她無法忽略,看得清清楚楚。
但秦禛只當沒看見——人心隔著肚皮,對男人太認真,很容易誤傷自己。
建寧帝擺擺手,「走吧,回去談。」
回去的路上,兄弟倆走在前面。
陸皇后同秦禛走在後面。
陸皇后問道:「弟妹同樣沒有用刑,如何認定秋果和春分沒有下紅花呢?」
秦禛道:「雖然有人會有『燈下黑』的想法,但我相信宮裡的娘娘們都很聰明,輕易不會讓自己失去現有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