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
景緗之道:「不必,五城兵馬司的人不是廢物,順天府的總捕頭也不是傻子。」
司徒演挑了挑眉,他就知道景緗之會這樣說——秦禛在合安時,景緗之因為擔心,每天都拉著長臉。
嘖……
不喜歡時怎麼看都不順眼,喜歡上了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裡,生怕掉到地上。
秦禛道:「有些時候,的確不需要事事躬親,但還有些時候,如果我們不親自到場,就一定會抱憾終身。王爺,我是一名官員,更是順天府的捕快,此番請戰不是為了王爺,也不是為了朝廷,而是為了那些可能在衝突中喪生的普通老百姓,我的良心不允許我在一旁看著。」
景緗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儘管有良心,但絕不會從良心的角度出發(這就是政客)。
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行,一旦你落入敵手,因此造成的損失無法估量。」
司徒演到底開了口,「王爺此言有理,娘娘三思啊。」
秦禛蹙起了眉頭。
她倒不是覺得順天府沒她不行,但作為一名捕快,為了自保,躲在後方眼睜睜地看著匪徒肆虐,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將來也無法面對她的兄弟們。
她心裡憋著一股氣,很想對景緗之說:王爺放心,我若是被青蓮會抓了,肯定在第一時間自殺,絕不會連累王爺。
但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極端的話,不是解決問題最佳的方法。
「唉。」秦禛輕嘆一聲,「也好,既然王爺不信任我,那我就苟且偷生吧。」
「苟且偷生」,這四個字對於某些活著的人來說,就像背負著一座大山。
在大山底下生活,壓力可想而知。
景緗之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他以愛為名,把秦禛困在自己身邊,他心裡是舒服了,但秦禛一定會背負悔恨和愧疚,乃至無法原諒自己。
司徒演的大手按在小了一圈的肚子上,張張嘴,又閉上了——這終究不是他一個外人應該管的事。
景緗之也嘆了一聲,「當初就不該讓王妃做那狗屁的捕快。」
秦禛知道,他這是鬆口了,心頭頓時一松,笑道:「王爺覺得我是狗屁嗎?」
景緗之道:「王妃若是……罷了,我讓古成和小封陪王妃走一趟,但你要保證,酉時以前務必返回城內。」
秦禛站了起來,「王爺放心,保證服從命令。」她拍拍腋下的短銃,「有這東西在,自保無虞。」
景緗之無奈,「本王真是太縱著你了。」
秦禛道:「感謝王爺如此相信我。」
景緗之哼哼一聲,「滾蛋吧!」
秦禛抱了抱拳,「王爺、司徒先生,告辭。」
司徒演站起來還禮,「娘娘高義,請務必小心。」
秦禛出了門,古成和封一寸已經等在外面了。
古成道:「娘娘,我們怎麼走?」
秦禛道:「乘車吧,你我假裝夫妻,小封是弟弟。」
「不敢不敢。」古成趕忙拒絕,「娘娘,這不妥當。」
後面傳來了腳步聲。
「確實不妥當。」景緗之大步走了過來,「本王親自走一趟,小封趕車,其他人暗中策應,注意不要跟得太近。」
秦禛:「……」
按說,她應該感到窩心才是,但此刻的她只覺得窒息和束縛。
景緗之道:「我們走吧。」
秦禛遲滯片刻,到底上了板車——景緗之不相信她,但她相信景緗之,他一定能權衡好孰重孰輕。
景緗之確實權衡好了。
他與司徒演配合多年,且這個計劃醞釀已久,兩人中只留一個即可。
另外,距離城門關閉還有些時間,足夠他們走上一趟。
封一寸把騾車帶出了大門。
景緗之用胳膊肘撞了撞秦禛,「你怎麼不勸我留下?」
秦禛道:「你若是連這點輕重都沒有,青蓮會和北遼早就殺上門了。換言之,我相信你。」
二人自覺地換上了慣常的稱呼。
景緗之勾了勾唇角,「你在點我。」
秦禛道:「你不該點嗎?」
景緗之道:「該,很該。」
秦禛:「……」
封一寸驚詫地回過頭,又飛也似地轉了回去,仿佛見鬼般的不可思議。
秦禛又好氣又好笑,剛剛的窒息感頓時散了不少。
她吩咐封一寸,「走小路,加快速度出城。」
街道繁華,行人不少,車速過快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懷疑,走小路就穩妥多了。
一條條胡同鑽過去,很快望到了西城牆。
騾車還沒出胡同,秦禛就聽到了牆外的哭嚎聲:
「殺人啦!」
「我要進城!」
「救命啊!」
「流民搶劫了,就沒人管管嗎?」
「官爺,我可以不進去,讓我家孩子進去吧,他還小,求求你,求求你。」
秦禛壓低聲音道:「一石二鳥,青蓮會真是好手段。」
她認為,一旦城門開了,青蓮會的人一定會藉機湧入,四個城門的守衛承受的壓力也不小。
景緗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放心,早有安排。」
秦禛點點頭,心裡稍微鬆了松,「但我們想出去就……」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景緗之躺下了,枕上她的小包袱,斗笠蓋到了臉上,「我病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