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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禛講的是硬道理,見識和觀點都在這些古人之上,他們消化還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意見呢。
建寧帝又問秦禛,「你還有話說嗎?」
秦禛道:「還有農業部。農業部並非只管生產,還要根據往年的生產水平、各地區的差異制定產糧目標;幫助農民選種,推廣優秀的種子、優秀的魚苗、羊崽兒、豬崽兒等,調整養殖構成;劃分各個養殖區域;收集農牧業經驗,再傳授下去,等等等等。」
「敢問諸位工業部的大人們,你們做到了哪些?」
一個面色微黑的侍郎大人開了口,「這些差事向來都是縣令、知府、巡撫做的,且一向做得很好,朝廷再設農業部,的確是勞民傷財。」
秦禛反問,「所以,作為國計民生的重中之重,朝廷就要任地方上各行其是、野蠻生長唄?」
「你……」侍郎大人無言以對,只好對建寧帝說道,「皇上,工部對農業並非不管,只是人手不夠。」
建寧帝頷首,「確實人手不夠,所以朕單建一個部,以補充人手,你退下吧。」
「呵!」怡王輕笑一聲,「本王倒是好奇,為何諸位大人不清楚的事,一個小小的筆帖式卻可以說得明明白白。」
他這一句看似在質疑秦禛,但實際上是在質疑建寧帝——他懷疑秦禛是後者事先安排的人。
秦禛道:「下官在軍機章京上行走,書寫過相關旨意,知道得多,思考的自然也比諸位大人們多些。畢竟,下官心無旁騖。」
這個心無旁騖,聽起來像在說她辦事認真專注,其實不是。
老陰陽人們都懂——秦禛這是在諷刺他們,諷刺他們之所以反對,不過是因為新政動了他們的利益罷了。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人。」怡王怒了,「你以為你是諸葛亮不成?」
「不敢。」秦禛打了一躬,「下官實話實說,不敢與王爺和諸位大人頂嘴。但無論如何,堵不如疏,廣開言路總好過管中規豹,皇上英明!」
她奉承建寧帝一句,又把皇帝限制皇權一事從側面做了註解。
景緗之忽然把話接了過去,「王叔,青蓮會到處作亂,煽風點火,北遼搖旗吶喊,我大慶再不收攏民心,民間就要大亂了。」
「我知道某些人在想什麼,但侄兒要告訴王叔,民間一亂,倭寇和北遼就會同時下手,屆時西齊也會參與進來瓜分戰果,大慶從此再無太平,無論是誰!」
他最後一句說得殺氣凜凜,清越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
每個人都打了個寒顫。
能站在這裡的沒有傻子,他們知道景緗之這番話絕非虛言。
怡王冷哼一聲,目光在秦禛臉上一掃,到底退了回去。
怡王退了,其他人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分權是小事,丟官才是大問題。
一干官員偃旗息鼓,結束了這一場論戰。
建寧帝對幾個新部門的職能重新做了闡述,並宣布四部正式成立,他將在未央宮接見四個部門的主要官員。
大朝會結束後,程良舒找到秦禛,和其他軍機大臣一起去了未央宮。
路上,不少軍機大臣偷偷窺視秦禛,但沒一個人敢上前招呼一句。
雖然大家都在軍機處,但未必都互相認識。
就像秦禛,她可能是建寧帝私人秘書,不參與軍機處議事。
私人秘書嘛,大臣們沒見過當然很正常。
程良舒怕露出破綻,一直不敢說話,只在快要進殿時囑咐了一句,「估計有人會看你的毛筆字。」
秦禛點點頭。
她說她給皇上謄寫旨意,那就肯定會寫一筆好字,如果有人好奇,試探就在所難免。
不過,程良舒的擔心是多餘的。
建寧帝害怕秦禛露餡,很快就打發了她。
為保密起見,秦禛在景緗之的安排下,接連換乘三輛馬車才趕回順天府。
此時天光大亮,她恰好趕上點卯的最後一刻。
一切都很完美。
到了辦公室,周智等人已經到了,正在分吃大趙買的烤地瓜。
地瓜經過一個冬天的糖化,格外香甜。
大趙指著秦禛座位前的地瓜,「小貓,那是給你留的,快點吃,還熱著呢。」
房慈給她倒了熱水,「這玩意兒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噎人,喝點水。」
「早上起晚了,沒吃也沒喝,你們簡直是雪中送炭。」秦禛在座位上坐下,拿起地瓜一掰,露出兩段紅瓤,笑道,「太好了,早就想吃這一口。為感謝大趙的地瓜和房慈的水,今天的午飯我請了。」
周智笑道:「那好啊,我和老梁借光。」
秦禛道:「歡迎借光。」
吃完地瓜喝完水,一干人趕往城南案發地。
案發地在安康街興福胡同,與之前經營暗娼買賣的花枝胡同有一定距離。
死者叫胡寶山,家在胡同第五家,是座一進小院。
秦禛等人抵達時,死者的妻子胡王氏和她的小兒女都在家。
胡王氏長得很美,杏眼櫻唇桃心臉,儘管孩子都有兩個了卻依舊是未成年的容顏。
她把秦禛等人請入正堂,小心翼翼地問道:「官爺此來……是為了奴家夫君的死嗎?」
周智道:「正是,想重新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娘子不妨再介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