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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依稀看見有個衣著素淨的女子來迎接渺封卿回朝。
那個女子的面容並不清晰,卻能聽到她一字一句,如泣如訴:「卿哥哥,我終於等到你了,這些日子我一人支撐朝政,瞞天過海,我始終相信卿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那個女子投入渺封卿的懷中,身後還跟著兩個丁點大的孩子。
可渺封卿只是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並無流連溫存之意:「孤回來了,這段時間朝中都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背影一前一後慢慢地走進了莊嚴朱紅的宮門,隨著一聲轟響,宮門重重合上,他們的的身影消失在層樓疊榭之中。
***
畫面一轉,時值春日,粉小白在狐狸窩裡搭了一個鞦韆,頭上帶著花環,在窩裡晃晃悠悠。
她突然想起今天晚上月亮就圓了,便跳下鞦韆,像一隻小精靈一樣蹦蹦跳跳地走到森林邊緣,躲在草叢裡,期盼渺封卿能給她帶來書本。
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到月亮升起,渺封卿終於來了。
不過,他的身後帶著一群人,那群人像極了那天追殺他的人,各個佩戴長劍,身披盔甲。
渺封卿並沒有像當初說好的一樣,把書放在樹林邊緣就走了,而是直接走進了樹林。
粉小白緊張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娘親留下的陣法已經失效,她只好一直靠障眼法躲在草叢中,等他們自己出來。
一夜過去,粉小白一直神經緊繃,妖的耳力遠勝凡人,她聽見那一群人在叢林中到處搜索。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出聲。
天邊翻起魚肚白,渺封卿這才紅著眼睛表情不悅地從樹林中走出來。
他將幾本書放在樹林邊緣,眼神四處逡巡,有那麼一瞬間,粉小白以為渺封卿發現她了。
幸好,粉小白只會障眼法,所以障眼法使用的也比旁人好,沒有因為使用時間過長而失去效用。
渺封卿目光再也沒有當初粉小白記憶中的柔和,而是陰冷憤怒,他自嘲地笑了聲:「果然是妖,果然是妖。」
粉小白聽不懂他的意思,她不是一開始就跟他坦白自己是半妖了麼?她抱著自己的膝蓋,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什麼麻煩?
可是他們不是朋友嗎……
渺封卿一揮手,一隊人折騰了一晚上,終於離開了這片樹林。
粉小白又等了一會兒,才悄悄走出藏身的草叢,她敏銳地感覺到,這片樹林裡多了些別的味道。
她沒敢撿渺封卿放在地上的書本,而是想著先回狐狸窩看一看。
可是這一路上,粉小白的心越來越沉。
平日裡陪伴她度過平淡時光的小動物們有些被箭矢扎了個對穿,有些被劍劃開了肚皮,鮮血流了一地。
原來多出來的味道,是血腥味。
粉小白看到後面,心已經接近麻木。
她回到了狐狸洞。
本來安靜清爽的小窩變得破破爛爛,自己前兩日剛剛搭的鞦韆也被粗暴得扯斷,丟到了外面的污泥中。
粉小白茫然地蹲在了狐狸洞中央,尾巴無力地耷拉在地上,豆大的淚珠斷了線似的落在地上。
她想起娘親在她小時候跟她說的話:「小白,狐族貌美,娘親當初就是被凡間男子騙了,你可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好好地待在這片樹林中,等修煉個幾百年再出去,到時候你妖力強盛,就不用怕凡人了。」
娘親死之前給自己留下了一枚手鐲,裡面裝著娘親最後的妖力。
她一向沒有主見,如今只好抱著這一枚手鐲,聞著娘親留下的氣息,遲鈍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唯一的辦法就是拿著娘親的信物,試著能不能去投奔娘親以前跟她說的妖界狐族。
可她連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好……
更何況,她並不知道妖界在哪裡,更不知道狐族在哪裡……
她突然就很後悔,後悔之前在樹林安穩的日子沒有好好修煉。
她想著,離下次月圓還有一個月,她一定趁這一個月好好修煉,爭取把耳朵尾巴藏好。
這樣,她就算不認識路,還能想辦法問別人。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渺封卿第二次出現並沒有等到下個月,而是在三日之後,就捲土重來。
夜晚,粉小白在床上遲遲睡不著,她本來心思單純睡眠很好,可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她每晚閉眼就能看到那些小動物的屍體。
那些動物才是真正陪伴她歲歲年年的朋友。
她嗅了嗅,發覺空氣中有一股焦味。
她愣了半晌,翻身下床,將娘親的鐲子帶在手上,朝外面奔去。
渺封卿這次身邊就帶了一個人。
他騎在馬上,舉著一支火把,身旁那個人一身黑袍,臉色灰敗,卻踩著靈劍,立在半空之中。
粉小白賴以生存多年的樹林正在被火焰煙塵逐漸吞噬。
她認出渺封卿坐下的馬,她養了它幾日,它發覺粉小白的氣息,不安地踩了踩馬蹄。
渺封卿眼神中帶著瘋魔與狂熱:「粉小白,我來找你了,你為什麼不出來?」
她被煙塵嗆得咳嗽起來,眼眶濕潤,她看著渺封卿,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必須得逃。
她慌不擇路地挑了一條火勢相對較小的路,不要命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