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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封卿身旁的黑袍男子啟唇道:「陛下,妖物往東南方向跑了,追嗎?」
渺封卿眸子中倒映著熊熊火焰,吐出一個字:「追。」
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要傷她。」
渺封卿試圖駕馬與男子一同去追,可是身下的馬匹卻在原地打轉,似乎不願意往那個方向走。
渺封卿一怒之下,撩起衣擺下馬,給了馬兒的腹部一劍:「就連你也敢忤逆我?」
馬兒的腹部鮮血湧出,撕心裂肺地嘶鳴一聲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遠處逃跑的粉小白聽到了這一聲哀鳴,是那匹馬在提醒她快跑。
她尾巴不小心沾了火星也顧不得管,只能一邊嗚咽一邊奔跑。
若以人族的歲數來算,她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她的長髮飄揚,面頰哭得通紅,卻怎麼都跑不出這一片火海。
身後的黑袍人帶著渺封卿御劍而行,頃刻就追上了粉小白。
她剛好摔在地上,頭髮散亂,五指死死地抓著地上的泥土,原本蓬鬆可愛的尾巴燒得焦黑。
黑袍人於空中傳音:「妖孽,還往哪裡逃?」
渺封卿見粉小白的尾巴燒了,蹙眉說道:「把她身上的火先滅了。」
黑袍人雙指捏著一張符咒揮出去,又一掌拍在符咒上,粉小白的四周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將她淋得不能視物。
粉小白轉過頭,勉強看到渺封卿和那個黑袍人在空中,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
她的髮絲衣衫被雨水淋得緊緊貼在身上,明明是春日,她卻冷得發抖,她使出從未用過的嗓門大聲喊道:「為什麼?我救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渺封卿見粉小白這個樣子,心中痛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你說過喜歡孤,那就必須留在孤身邊。」
渺封卿頓了頓:「這世上,沒有孤得不到的東西。」
他對黑袍人說道:「抓住她。」
黑袍人手腕上纏繞的捆妖繩如活物一般朝著粉小白鑽過去,粉小白淚眼朦朧地看著手上的手鐲。
她喃喃道:「娘親,幫幫我。」
她用微薄的妖力摩挲著手鐲,手鐲在她的手腕上變得溫熱,像是母親的溫度,須臾之間,與她血脈相連的妖力注入她的身體。
她的身後出現了一隻狐狸的虛影,她一揮衣袖,捆妖繩便失去了靈性,變成了一根普通的繩子落到了地上。
黑袍人面色凝重,伸手擋在渺封卿身前:「陛下,小心。」
粉小白像是變了一個人,十指的指甲變得纖長尖銳,頭髮延伸到了腳踝,面容也肉眼可見地變得妖艷起來。
渺封卿看見粉小白這個樣子,不免慌張。
「陛下莫怕,雕蟲小技罷了。」
黑袍人取出一隻小鼎,鼎身圓潤,上古文字印在內部,古樸渾然:「去!」
這是黑袍人費勁心思才得到的一件真寶,不到萬不得已本不輕易示人,可歸陽帝王給他這樣一個表現的機會,還承諾事成之後就會給他國師之位,他便要用上最強的手段鎮壓這隻狐妖。
古鼎在空中旋轉、變大,粉小白被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之下,此鼎來自荒古的氣息讓她差點下跪。
她下意識地想逃,古鼎卻在她周邊降下了一圈金光,這圈金光還在慢慢縮小,她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一樣橫衝直撞。
她手鐲中的妖力在一次次的掙扎中消耗,最終失去了效用。
不過幾息時間,她又被打回了原形。
變回了那個嬌弱無力的粉小白。
黑袍人手腕翻轉,古鼎落下,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擋了一下,手鐲頃刻碎裂,從她的手腕脫落,落入了塵土中。
她好似聽到了娘親漸漸遠去的一聲嘆息。
她眼眶通紅,淚珠又掉了下來,她連忙低頭撿起地上的手鐲碎片,捂在胸口,她低聲說道:「娘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求求你了,娘親,不要離開我……」
可懷中的手鐲冰冰涼涼的,再也沒有了溫度。
她頭一次感受到恨意。
既是恨渺封卿,也是恨自己。
為什麼這麼不爭氣?為什麼這麼沒用?
她自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握著手鐲碎片敲擊著地面。
她放肆大哭,手上已經沁出鮮血。
在半空中的渺封卿蹙著眉頭,不悅地說道:「別讓她受傷。」
黑袍人得令,手中一柄墨黑葫蘆飛出,墨綠色的煙霧從葫蘆嘴中瀰漫出來,粉小白接觸到毒霧,便昏了過去。
這偌大的樹林之中經過一場大火,除了樹木燃燒的噼啪聲,再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地有些駭人。
渺封卿這才從空中落下,指尖顫抖地撫著粉小白的面龐:「小白,你早這麼乖乖的,安靜地跟我走,不就沒事了嗎?我給你送的書,你為什麼不拿走?嗯?」
他眼神中帶著瘋狂,摟著粉小白失去意識的柔軟身軀:「妖又如何,你不是躲著我不見我嗎?以後,我要你天天見我,日日夜夜都對著我。」
黑袍人在渺封卿身後說道:「陛下,您之前答允的……」
「國師之位,已經是你的了。」
黑袍人烏青的嘴唇勾起:「是,陛下,這狐妖此刻還不安全,容臣先給她戴上手腳鐐銬。」
金色的鐐銬是根據渺封卿的描述定製,與粉小白的手腕腳腕嚴絲合縫,宛若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