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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不裝了,攤牌了,乾脆利落地說道:「奴才平時就愛瞎想,四阿哥覺著有點道理,就姑且聽上一聽,四阿哥覺著奴才的話沒有道理,就當是奴才是犯了癔症吧。」
現在康熙還活著,胤禛尚在為大位頭大如斗,弘曆還是個每天有一大堆功課要做的苦學生。
蘇培能做到的,就是在弘曆的心中埋下一顆小小種子。以後的乾隆,算是大清真正的皇三代,他聰明得很,心眼卻不大,愛好的東西五花八門五彩斑斕,與所有的皇帝一樣,愛給自己臉上貼金。
別的皇帝小時候如何長大,蘇培不敢說,至少乾隆吹噓自小康熙就認為他聰明,有意無意引導後人認為,康熙因為他,在考慮胤禛為繼承人上得到了加分。
蘇培很想笑,隔代親是自古的傳統,康熙弘字輩的孫子多了去,帶過多少孫子在身邊,誇過多少孫子,估計康熙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偏偏乾隆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就能被看出聰慧過人,實在是令人好笑。三四歲的小屁孩,每天跟弘晝兩人追雞攆狗,是府里的兩大小禍害。
雍正就剩下三個獨苗苗,康熙看到一個難得健康活潑的,隨口誇讚一句,就成了後來被吹噓了無數次的段子。
弘曆小臉繃著,若有所思轉身離開了。蘇培盯著他已經抽條的背影,腰間晃動的花花綠綠荷包,心中靈機一動,對胤禛的問題,有了模糊的答案。
弘晝吃過藥之後,再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活蹦亂跳,弘曆一去,就笑嘻嘻與他打鬧起來,眉飛色舞說道:「四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弘曆朝他擠眼睛,說道:「我跟先生說,擔心你的身子,想先回來瞧瞧你,先生誇我們兄弟情深,便讓我回來了。」
蘇培靜靜聽著,感情一人身體不舒服,兩兄弟收益。得,好樣的,看來不管什麼人,逃學不做作業,都是一種莫名的快樂。
遵照著胤禛的叮囑,蘇培還是依著規矩問了弘晝幾句。留下胤禛的關心,便離開了弘晝院子,留下兄弟兩人一起享受難得的逃學時光。
回去的路上,蘇培認真琢磨著,怎麼解決胤禛現在的困惑。
胤禛與十四阿哥的對決中,外部支持的官員,胤禛有田文鏡,李衛,年羹堯等地方官員。
京城暗中往來的有隆科多,作為步兵巡撫鎮守京城,隆科多算是一個重量級的大殺器。
十四阿哥有老八老九老十幾人加持,老八的政治資源,全部轉到了十四阿哥身上。
再加上宮裡的德妃,加上康熙的偏寵,表面上看來勝算是比較大。
不過,當年支持老八的李光地,前兩個月已經去世,李光地支持老八,不一定會支持十四阿哥,他這個大殺器不在了,總是讓人鬆了口氣。
蘇培看到花花少年弘曆,打算比皇三代。
十四的長子弘春,與弘時年紀差不多大,兩人自小一起讀書,玩在一起,關係好得很。
蘇培想到這裡,不由得替胤禛鬱悶,大人歸大人,不該影響到下一輩。可是生在皇家,不管是男女,沒有政治覺悟的傻白甜,與蠢蛋無異。
一路深思,來到九州清晏門前,蘇培跟打了雞血般,瞬間背挺得筆直,對著上前請安的小嘍囉們,矜持地輕點著頭。
不至於太高傲,亦不至於太親民,拿捏好距離,一路來到了胤禛的書房外。
當值的徐阿水竄上前,躬身打千,親密地叫了聲蘇爺爺:「您老回來了?爺在裡面,沒有其他人在。」
蘇培一巴掌拍在徐阿水的狗頭上:「您就您,老字去掉!」
徐阿水帽子都被打歪了,捂著頭忙點頭哈腰認錯,覷著蘇培的神色,小聲嘀咕道:「長得好看也會老啊。」
蘇培鬱悶不已,橫了他一眼,算了,他太監肚裡照樣能撐船。
胤禛正坐在書案後,盯著桌上的紙沉思,聽到蘇培請安的聲音,抬頭看過來,說道:「你來得正好,西藏那邊亂了。」
蘇培愣住,忙走上前,接過胤禛遞來的邸報,仔細前後看過,腦子轉得飛快,抬眼朝胤禛看去。
胤禛目光沉沉,沒錯過蘇培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惶,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都想到了?」
蘇培不是想到了,是想到了前世偶爾聽過一耳的史料。
噶爾丹被康熙追到青海,慘死荒原。青海西藏一地距離遙遠,表面上向清朝稱臣,私底下天高皇帝遠,各勢力獨自為政,誰也不服誰。
再加上那邊複雜的宗教勢力,康熙使出了無數的手段,包括經常去的五台山,那裡的寺廟信奉藏傳佛教,主持也是康熙親自任命。在宗教上大力支持,不過都是為了收復民心。
如今噶爾丹的後人策妄阿拉布坦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康熙派兵支援,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出兵是肯定的事,這次打仗,事關大清的國威,領兵打仗之人,可派誰領兵出征,就很重要了。
第一,首先得身份高貴,鎮得住八旗兵。第二,能給到康熙支持的勢力拉藏汗足夠面子,顯得大清重視。
康熙年紀太大,已經不能領兵親征。
最能打仗的老大,已經削爵幽靜多年,大清祖上雖有用得上時,便拉你出來加封,用不上時,便剝奪你爵位,懲罰或者直接找個藉口殺掉的光榮傳統。
今非昔比,大清受了漢儒家文化的深遠影響,光腳穿上了華麗的鞋,還是要臉的,再把老大放出來領兵打仗的事情,絕對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