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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水不知事情原委,還很委屈為自己辯解:「蘇爺爺,長平那狗東西實在太可惡。小的也只是略微懲罰他一二,蘇爺爺人心善,他卻不能欺負蘇爺爺心善。一兩銀子在外面能換多少文,長平心裡清清楚楚,他見到蘇爺爺給他足額的銅錢,還以為蘇爺爺怕了他呢。」
蘇培罵道:「老子誰都怕,最怕的就是你個龜孫子,你還敢叫冤,在府里你的月例,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餘。你撒泡尿照照自己,讀書不行,人長得醜,沒家世沒本事,就是去碼頭做苦力都不要你。每個月能賺這麼多錢,啊,你說是因為什麼?」
徐阿水被罵得懵了頭,呆呆說道:「因為小的沒了命根子。」
一句話說得蘇培也跟著鼻子發酸,他忙將這點不合時宜的情緒拋到腦後,瞪著徐阿水,壓低聲音飛快吩咐了幾句。
徐阿水聽得臉色白了紅,紅了白,最後撿起銅錢,摩拳擦掌,帶著滿級的鬥智,跟著蘇培回了前院。
走到大門口,一個蘇培的小孫子飛奔過來,眉飛色舞低聲說道:「蘇爺爺回來了,高良在爺的書房,爺讓人來傳蘇爺爺進去。」
蘇培心道果然,陰森森斜了眼徐阿水,神色自若點點頭:「我知道了。」
徐阿水一腔勇氣馬上沒了,軟不拉耷跟在蘇培身後進了屋。
胤禛坐在書案後面,高良垂頭肅立一旁,蘇培領著徐阿水進去請了安。
徐阿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告罪:「爺,奴才鬼迷心竅,拿了長平的五百個大錢,奴才愧對爺的教誨,請爺責罰。」
蘇培偷瞄了眼胤禛的反應,興許是有了先前的事先告知,胤禛看上去神情尋常,並沒有惱怒生氣,暗中鬆了口氣。
小九九不可怕,人皆有私心,不試圖拿小九九去糊弄欺騙主子,是重中之重,蘇培又壓對了。
胤禛盯著徐阿水看了會,無語道:「五百個大錢,你還真是見錢眼開。」
徐阿水說道:「爺,奴才知錯,這五百個大錢,奴才一定如數還給長平,向長平賠不是。」
蘇培緊跟著說道:「爺,奴才也有錯,爺早就叮囑奴才,要管好下面的人。奴才沒能教好徐阿水,愧對爺的期盼,讓爺操心了。奴才自願領罰,除了徐阿水的五百個大錢,奴才再賠長平五百個大錢,一併去向他賠不是。」
胤禛眉毛抬了抬,意外地看著蘇培,眼中讚賞一閃而過。
不管是府上的奴才,還是朝堂之上的官員,在當差中出了差錯,無不是互相推諉。
如今蘇培能站出來,主動承認錯誤倒不算什麼,還要主動跟著下面的人一起受罰。
蘇培損失五百個大錢眼都不會眨,可他是大總管,要對底下的人親自道歉,面子上的損失才是大事。
蘇培能有如此擔當,堪比男子漢大丈夫。胤禛有些感嘆,可惜他只是個太監。
思及此,再轉頭看向高良,不免皺起了眉頭。
高良看似忠厚,最近他卻說了蘇培很多的不是,這是他第幾次前來告狀了?
胤禛心裡不滿高良,面上卻不顯,對蘇培說道:「你這件事還算處理得當,本就不關你的事,底下的人那麼多,只需要嚴加約束就好,每人犯了錯,你都要攤上責,估計你有十個腦袋也頂不住。就讓徐阿水去陪吧,他既然貪心,就讓他知道貪心帶來的後果,徐阿水,除了你瞞下的五百個大錢,罰你再賠一千個大錢給長平。」
徐阿水以為自己的屁股又要開花了,見蘇培仗義與他一起受罰,心裡正在感激,聽到胤禛要另外罰他一千個大錢,眼淚差點唰一下掉下來。
他要是有一千個大錢,他早就去賭了,胤禛這個處罰,比打爛他的屁股還要狠。
蘇培知道徐阿水錢袋比臉還要乾淨,這下真是要了他的狗命,暗叫了聲活該,差點沒笑出聲來。
徐阿水不敢反抗,還要恭敬地磕頭謝恩。
蘇培等徐阿水出去,心裡惱怒不已。高良一而再,再而三上前挑釁,孰可忍孰不可忍。
略微沉吟之後,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爺,奴才還有件事,請爺替奴才做主。」
胤禛先前對蘇培高看一眼,非常好說話,點點頭說道:「你且說。」
蘇培轉向高良,朝他打了個千,姿態放得非常低,誠心實意賠不是:「以前我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你見諒。不過,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希望你當面對我指出來,如果有錯,我一定改正。爺忙得很,每次都要拿著些雞毛蒜皮的事來耽誤爺的功夫,我實在是沒臉。」
高良憨厚的臉,終於再也繃不住,難以置信盯著蘇培。
雖不知胤禛為何明顯偏著蘇培,徐阿水都承認了剋扣之事,也只是高抬輕放,不痛不癢罰了一千個大錢。
何況,大家私底下有再大的矛盾,也是各自暗中搞事,絕不會當面撕破臉皮。
萬萬沒想到,蘇培把這件事拿到檯面上來說。
高良說不出的憋屈與憤怒,以後若是再來胤禛面前告狀,就是不體恤主子辛苦。
這麼大一頂帽子蓋下來,高良哪承受得起,嘴唇哆嗦著,腿一彎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
剛要張嘴哭,蘇培語重心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大過年的,高良,你別哭了吧,過年要喜氣,可別把好運都哭沒了。」
高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硬生生把眼淚逼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