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進了六月,村里隔幾天就來上一場雨,等雨停了,又是一個艷陽火辣天,村裡的幾顆老槐樹就開始蹭蹭蹭開花,滿樹的白色小花,風一吹老遠都能問到槐花的香味。
村子裡的小娃們兒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哇哇跑回家,用家裡的長杆子把槐花打起來,兜一兜回家,吵著讓家裡人給做一頓槐花飯嘗嘗。
槐花原本是五月份開的,奈何大溪山在深山溝溝里,氣候跟外頭不一樣,槐花開的也比外頭晚。
槐花蒸出來的飯清甜好吃,前頭二大娘來家裡串門,送了一碗自家做的槐花飯來,黑娃兒幾個小娃兒一人一小口,滿口生香,沒吃夠啊。
姜四就記在了心裡,這不,當叔叔的從鎮上回來,還不忘從村邊上摘了一大兜槐花歸家給崽子們嘗鮮。
當然了,好大兒最主要是想讓老母親嘗嘗鮮啦。
不管咋樣,孩子有這個心,沈荷就覺得很欣慰了。
槐花的吃法也不少,在大溪村,村裡的媳婦們通常會給孩子們蒸槐花飯,或著烙成麵餅,包槐花雞蛋餃子吃,滋味都很好。
沈荷看槐花鮮嫩,留了一部分出來,曬乾了泡花茶,喝起來清香宜人,比自家煮的涼茶味道還好一些。
晌午頭子,姜大幾個家來了,趁著家裡做飯的功夫,忙裡偷閒挑了五六趟水,把家裡的小菜園子和幾顆果樹澆了澆。
姜二看了看天色,又拎著斧頭去了後山的那片小竹林,眼瞅著就到農忙時節了,家裡的簸箕竹筐都不夠用,他去砍些竹子拖回家來,兄弟幾個在家裡抽空編幾個竹筐和簸箕,等過幾天收麥子用得上。
鄉下的漢子大多都會編竹筐,左右都是自家人用,好不好看的都不打緊,只要耐用就好。
早早下了晌,何氏特里從甘薯地里多掐了嫩葉子和嫩杆兒,一來是做菜吃,二來那二十隻雞也得餵食兒。
陳秀英妯娌幾個在灶房做飯,家裡人多,光靠著姜四兜回來的槐花,一家子是出吃不飽肚子的。
大夏天的,天氣熱兒也沒啥胃口吃飯。
晌午飯就炒了個醋溜小白菜,一盤蒜泥兒黃瓜,沈荷去外頭菜地里掐了一把馬齒莧,洗淨瀝乾水,淋上醬油、鹽巴,涼拌一下吃起來清爽無比。
老薑家小菜園裡馬齒莧長得茂盛,每次將新鮮莖葉掐掉,隔幾天又長出新的來,這一夏天,家裡人沒少吃。
許春秀在鍋里貼了一鍋玉米餅子,熬鍋綠豆湯,大人們吃這個就行了。
至於家裡的小蘿蔔頭們,沈荷給蒸了一鍋香甜可口的玉米面槐花糕,甜中帶香,鬆軟可口,小傢伙們兒一個個吃的肚皮溜圓。
就連家裡的二驢子也分到了一碗添了油水的桂花糕。
二驢子如今長大了不少,沒有小時候蠢萌的小模樣,倒活脫脫一個小大黑了。
黑娃兒幾個樂滋滋地,盤算著等到秋天,就牽著二驢子上後山逮兔子和野雞回來吃大肉。
幾個小娃兒為了一口吃的很是捨得,大夏天的,一家子都在家裡歇晌覺,就為了黑娃兒一句要去外頭摸知了,幾個小傢伙兒就不睡覺了,把家裡的空酒瓶翻出來,溜溜兒到村口,河灘子後面的樹林子去抓知了。
河灘子上放鴨子的小娃兒不少。
如今村里不少人家都養了鴨子,家裡的大人要忙著上工,家裡放鴨子的活兒都是家裡的孩子干。
老薑家的四隻鴨子零頭的是一隻小公鴨,見天兒在家裡嘎嘎叫,家裡人索性就叫它嘎嘎。
嘎嘎霸道的很,要是誰家的鴨子敢過來搶魚吃,它就一陣猛啄,嚇得對方落荒而逃,比起在窩裡吃豆渣和菜葉,嘎嘎它們更喜歡在寬闊的河面上吃小魚蝦米,每日一早上,姜四剛打開鴨窩的柵欄,小鴨子們都不用人趕了,一隻只呱呱叫著往河灘跑。
黑娃兒幾個從村子裡跑出來,一眼就瞧見了自家的嘎嘎領著家裡的小鴨子們在河裡游來游去。
「哥,咱家的嘎嘎!」
蛋娃兒指著河裡的小鴨子道。
「嗯,嘎嘎吃魚呢,咱們去抓些知了,嘎嘎它們吃了能長肉。」
黑娃兒跟個小大人一樣。
大丫左手牽著二丫,右手牽著三丫扭頭皺著小鼻子喊人,嫌棄他們慢。
黑娃兒好脾氣笑笑,加快了小步子往樹林裡頭跑。
晌午是抓知了的好時候,黑娃兒幾個到的時候,村子裡已經有好幾個小娃兒在樹林子裡,晃悠著在樹幹上找蟬了。
知了的學名就叫蟬,蟬蛻下的皮也能入藥,鎮上就有老中醫收,一三分錢一隻,兩隻就能買一根棒冰了。
村裡的小娃兒一夏天能摸上一斤多,也能賺上兩三塊錢了,對孩子們來說,這可真是一筆巨款了。
黑娃兒幾個一進到樹林子裡,一個個眼睛就跟探照燈一樣,刷地一下亮了,一找一個準,這樣忙活上一天,也能賺五六毛錢。
有得蟬蛻在樹高的地方,大丫幾個小短腿上不去,黑娃兒就卷了褲腿,跟個猴兒一樣,哧溜爬上樹,沒一會兒又哧溜滑下來,一來一回的,也很有樂趣。
下午孩子們歸家,把抓來的知了交給奶奶,說是送給奶吃。
沈荷就笑呵呵地,把知了猴泡在鹽水裡,用豬油炸了,炸得酥脆美味,等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家子飯桌上的美味。
又是一年麥收時節,村裡的金色麥浪翻滾,本來是夏收的好日子,今年卻出了差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