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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事就好,我沒啥要求,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本來就是犯了錯誤來農場改造的,像我這樣曾經誤入歧途的人,國家和黨還能給我第二次人生,讓我有重獲新生的機會。
我已經很知足了,感謝偉大的黨,感謝偉大的領袖。」
這話說的有覺悟有思想啊。
農場的人對文生都有了改觀,從這以後,大傢伙兒都有意無意給文生安排一些輕鬆簡單的農戶兒。
後來,農場主任乾脆把文生安排在了自己辦公室里,讓他寫寫稿子念念文件什麼的。
文生算是徹底翻身了。
白天的時候,文生在農場眾人面前表現的溫和有禮,無論是對待農場領導還是農場的勞改犯都是一視同仁,大傢伙兒看在眼裡都對文生交口稱讚。
誰也不知道的是,等到晚上文生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那濃黑的眸子裡就流露著詭譎的光芒。
桃源縣,縣鋼廠。
許卿還不知道百里之外的勞改農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場大暴雨過後,沒過兩天桃源縣又恢復了以往的燥熱。
縣鋼廠里許卿在辦公桌上寫稿子,林月準備著下午的畫報。
倆人正忙活著,中午下班的哨子響了。
鋼廠的工人都端著飯盒撒丫子往食堂跑。
許卿跟林月倆小姑娘還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一直到完成手裡的工作,倆人才放下手裡的筆,從包里拿出帶來的飯盒,到熟識的食堂大媽那裡熱了一下,在一眾排隊人的羨慕下,捧著飯盒找了個位置,有滋有味地吃起了午飯。
這幾天廣播站工作一大堆,為了節省時間,許卿倆人都是從家裡帶飯盒到單位來吃午飯,洗完直接把飯盒刷乾淨,晾乾了往包里一塞,晚上直接背回家方便又節省時間。
「卿卿,這是我媽早上炸的藕丸子,可好吃了,你來一塊。」
「嗯,我媽也給包了牛肉包子,給你一個。」
倆小姑娘有啥好吃的都分著吃,好的跟親姐妹一樣,讓周圍的人了眼裡直接發酸。
果然啊,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不管在哪個城市,都是家世好有身份的人才能玩到一塊去。
瞅瞅人家校長家和教育局領導家的閨女這好的,咋看咋叫人眼熱。
中午在食堂吃了飯,下午又開始忙工作,這一忙一下午就又過去了。
到了下午下班的點兒,林月家裡有事兒一下班就背著包匆忙走了。
許卿慢悠悠的,把明天要寫的稿子的大綱寫好,才背著包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在路邊遇見了一位挑著扁擔偷摸賣蔬菜瓜果的鄉下老大爺,前幾年風頭緊上頭管的嚴,桃源縣大街上每天都有帶著袖章的稽查隊員轉悠,買菜買肉啥的只能到供銷社去。
到供銷社買東西,那些售貨員態度不好不說,買啥都要票,買東西還要定量老百姓都不願意到供銷社去。
這半年來,上頭管的沒那麼嚴了,漸漸的也有鄉下的老大爺挑著扁擔在縣城裡轉悠了。
可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的,這不許卿也是拐到一個小胡同里抄近路回家的時候才遇見的這位老大爺。
老大爺的扁擔里有新鮮的西紅柿和黃瓜,還有嫩綠嫩綠的韭菜和幾個翠綠皮的大西瓜。
許卿已經好久沒吃過冰涼的西瓜了,這會兒看見翠綠皮的大西瓜,不由得舔了舔唇。
好想吃大西瓜啊。
在肚子裡饞蟲的蠱惑下,許卿掏錢買了一個西瓜,一把韭菜,五個西紅柿,七八根黃瓜,滿滿一大兜裝在尼龍袋裡,鬼鬼祟祟這麼拎著回了家。
到了家,許卿拎著菜一溜煙兒爬上樓,一進家門就見許媽在案板子上切肉,邊上還有一堆菜。
「媽,今個兒吃啥啊?」
又是肉又是菜的。
「吃紅燒肉白米飯,社會主義生活幸福又安逸勒!」
許媽還沒回答呢,許遠山倒是從陽台上探出了大腦袋。
「真的,今天晚上吃這麼好啊,跟過年似的。」
許卿捧著臉蹭過來。
許媽看著搞怪的父女倆,笑著揮手:「去去,想啥好事兒呢。
還紅燒肉白米飯,紅燒肉沒有,白米飯也沒有,雜麵窩窩頭管夠要不要啊?」
「別,我還是去洗臉吧。」
許卿聽了連忙溜了,不一會兒又捧著涼沁沁的濕毛巾一遍擦臉一邊問許媽:
「媽,晚上不吃紅燒肉,那切肉乾啥啊?」
「切肉做成肉渣子吃啊。」
佟月珍說這話的功夫,就把洗乾淨的鍋放在灶上熱著了。
原來是做肉渣子吃啊。
油渣子是桃源縣老百姓常吃的,這個年頭平常人家一個月才能吃上兩回肉,為了能多吃上一段時間,家裡的女人們就會把買來的五花肉切好了放在鍋里下油,把肥肉煉成油渣子,放在菜里吃也行,單獨當肉吃也行。雖然沒有整塊肉吃在嘴裡那麼香,但是肉渣子好歹也是肉,吃起來也有肉味兒不是?
許卿點了點頭,看著許媽洗了肉往鍋里倒了熱油,「滋啦滋啦」的把切好的肉下了鍋。
佟月珍拿著鍋鏟子,隔一會兒就在鍋里攪和一下,沒一會兒鍋里的豬肉就開始冒出香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