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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紅果從縫隙里看到宗炎坐在桌旁畫線稿,古風素描行雲流水,看得出筆法很高。
娟子把飯盒打開放旁邊的小桌上,「宗老師吃飯了。」
這時宗炎才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著娟子擺開的兩個飯盒微微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紅果心裡並不爽快,娟子是看上他什麼了?這麼上趕子還得不到一個好臉色。
咚!
她把石頭重重放桌上,宗炎抬頭看她,見她滿臉鄙夷、凶神惡煞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吃了一缸的醋。
紅果把簽收單遞過去,語氣里沒有一絲感情:「簽字。」
宗炎換了支筆利落地簽上大名,隨後起身在玉雕池裡洗手,擦乾手,他看向準備開餐的娟子,冰冷而不失禮貌地說:「我習慣一個人吃。」
娟子手上一頓,她可能沒想到宗炎那麼不給面子,氣得一陣疾風驟雨直接兩盒飯一起收了,這份午飯的錢她不賺了!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娟子氣沖沖卷著飯盒摔門離開,紅果心情略微複雜,這是宗炎做給她看的?
把人給氣走的宗炎,心情似乎毫無影響,他勾起椅背上的帽子,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不是習慣一個人吃嗎?紅果白他一眼,走了。
紅果奶奶自從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孫女婿之後,似乎把未來這一個月的伙食都超前支出了。最近這幾天每天吃的都是蕹菜和鹹菜,餐桌上半點葷腥都沒有。
特別是中午,因為弟弟不在家吃飯,奶奶連青菜都不捨得弄一個,每天中午回到家揭開鍋蓋都是只有半碟鹹菜,這鹹菜吃一兩天還行,連吃幾天後,特別是聞到鄰居家的肉香味,想吃肉的靈魂都快要出竅了。
紅果還沒拿到工資,上次買刀和麻繩把僅有的一點錢都花完了。
她有點後悔拒絕了宗炎的午餐邀請後,應該蹭他一頓飯再說的。從大玉坊往後面的小巷子往家走,走到一個稍微寬敞的十字路口,路口空地上堆滿紅磚,一個婦女在跟一個包工頭模樣的人在討價還價。
看樣子是婦女家在建房,但裡面巷子太窄,拖拉機進不去只好把紅磚卸在了路口,需要人工挑進去。
包工頭帶著草帽,邊說話邊卷著紙菸,「這裡三車磚,一車兩塊錢是最便宜的了,都是辛苦錢,中午都要休息的,誰願意賣力氣來挑?我還得求他們。你總不能讓我貼錢吧?」
「一拖拉機的磚能有多少?一塊五一車,行不行?」那婦女微胖,一看也是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還在哪兒講著五毛錢的價。
包工頭連連搖頭:「不行不行。要不你自己慢慢挑。我們下午上工的時候有磚用就行。」
那婦女還不願意鬆口,紅果想著賺了這零花錢剛好可以買肉加餐,她過去說:「我給你搬。」
那女的看見是紅果,隨即熱情地來牽她的手,欣喜道:「紅果,你幫我搬啊?你可以嗎?」
小鎮地方小,這距離封家大院也就幾十米遠,周圍都是街坊鄰居,可能都互相認識,紅果也沒在意,她道:「我可以,我力氣大。」
「哎喲,我們正路真是眼瞎了,放著那麼好的姑娘不好好珍惜……」
紅果馬上醒悟過來,原來這是李正路的二姨,她怕二姨誤會自己是要白幫忙,忙跟她確認好工錢:「三車總共四塊五。」
果然二姨誤會了,她尷尬笑了笑,當即放下紅果的手,「價錢是沒問題,不過你搬得動嗎?」
二姨知道紅果家因為給父親治病欠了不少債,誰能想到,她一個工人家庭,都還要出來打零工,真拮据成這樣了?
包工頭看見一個文文靜靜的瘦弱女子要來搶生意,點燃了手上的煙,嗆聲道:「這紅磚我們下午兩點要用,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一個半小時,你挑得完?」
紅果不理他,直接上手拿過旁邊準備挑磚的簸箕,給兩個簸箕裝滿紅磚,肩上一挑,便讓二姨在前面帶路。
包工頭見她挑著紅磚還健步如飛,不免嘖嘖稱奇。
三拖拉機的紅磚其實不多,不到一個小時紅果就把磚挑完了。二姨欣喜連連,她說後面幾天每天都有三車磚,問她來不來。缺錢的紅果,當然不會拒絕。
拿了工錢她就去街上吃了一碗豬腳米線,剩下的錢割了兩斤五花肉,晚上要吃頓好的。
紅果給李正路二姨挑磚的事當天就傳到了封家大院,紅果手裡拎著五花肉回家,剛好遇見曾玉寧和曾玉春姐妹倆出門去上班。
看上去曾玉寧心情很好,一身奶白色的長裙,臉上粉撲撲的,滿臉春光,她睨了眼紅果,愣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李正路……李正路還給你,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紅果瞟了她一眼,李正路就算不是個人,而是一盤菜,也要掂量掂量合不合她胃口吧?
曾玉春身上廉價的香水味嗆地人頭皮發麻,紅果把手指抵在鼻子下,道:「閃開!」
紅果聲音不大,但氣勢足,眼神里有殺氣,堵在門口的姐妹兩個不得不讓出位置來。
以為自己退讓一步就能得到全世界原諒的曾玉寧委屈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都把李正路還給她了,她還想怎樣?
剛才李紅果那嫌棄的眼神把曾玉春也傷著了,她摟著姐姐肩膀,安慰道:「別放心上,等你妹妹替你出氣。」
「你可拉到吧。」曾玉寧鬱結地哭腔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