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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很快就到了韓渭的府邸,韓家一直沒分家,韓諫議早就升官了,也沒有搬離舊宅,反而把隔壁的宅子買下來打通了,濟濟一堂的住著。
妙娘從東角門進去,一路亭台樓閣,假山怪石,足以見大家氣象,僕從皆著紅緞綠緞,富貴之氣迎面撲來。
韓渭之父寒門出身,家境貧寒,發達之後,卻很會經營,她一邊走一邊看,很快春櫻出來了,帶著她往內里走去。
「魏姐姐的病如何了?我們搬家後,一時都在忙,竟是不知道。」
她語帶關心,讓春櫻忍不住流下淚來。
小姐本身父母雙亡,常年住在姨母家中,宗房的幾位奶奶們雖然都上門來看過她,但是關係也一般,更何況她不忿程暉將她嫁到韓家來,因此更是難受不已,始終和程家宗房不太親近。
還好有謝霜小姐過來探望了幾回,但是也僅僅只探望那幾回,之後,謝霜就以年節下忙,並不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怕沾染了晦氣。
還好今日晏二奶奶來了,她是程家如今最有出息的程晏之妻不說,更在族中有樂於助人的美名,聽說她在今年雪災時,以程家全族的名義放粥給流民貧民吃,對上京拮据的程家人也是能照拂就照拂,這讓程家眾人走出去都非常有面子。
「二奶奶,您跟著我過來吧。我們奶奶本只是風寒,哪裡料到後來越來越重,幾乎是米水都進不了了。」
妙娘憂心:「魏姐姐說起來也是我小時候的同伴,雖說她之前一直對我有所誤會,後來兩下疏遠了,本想著來日方長,我們總有誤會說和的一天,卻沒想到她竟然到如此地步。」
春櫻聞言更是難過,她後來雖然聽命於程暉,但是她伺候魏令月這麼多年,主僕感情還在,如今見妙娘這般說,更是難過。
和她家小姐一般年紀的謝霜,已經是兒女雙全,做了宗婦,說一不二。略小一些的顧妙娘,現下更是狀元夫人,風光無限。可她家小姐卻要奔赴黃泉,真是人各有命。
推門進入時,春櫻獨自留在門外,她說:「我們小姐說和您要單獨說話,我就留在外面等著。」
妙娘微微蹙眉,也把自己的丫鬟留在門外,單獨進去了。
甫一進門,就覺得這屋子裡憋悶的慌,四處都是關著的,連窗戶都釘著,一絲風也沒有,屋裡的炭盆子倒是燒的很旺,再看向床上,魏令月一襲淺紫色的斜領鑲毛邊的琵琶衫,仿佛還在閨中一般。
妙娘不肯上前,只道:「你說你要見我,到底有何事?」
這個時候妙娘也懶得再裝了神情淡漠如斯,這讓魏令月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她:「你看看你,只要晏表哥不在,你就露出真面目了吧,我早知道你如此——」
「那又如何?不然我還該感謝你嗎?」妙娘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冷笑連連:「你看我不爽,成日想算計我,只不過算計不到罷了,你自己敗了,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當年魏令月為難她是小事,在之後竟然和她的三嬸小范氏等人有往來,妙娘查過那些藥材,來源都是妙醫館,那裡是韓家的產業,韓渭的父親雖然並未分家,但是產業析出,魏令月身為韓渭的夫人,庶務她一直代勞。
哪有醫館做藥會在一塊藥材中,用好幾十種補藥浸泡的,一塊藥材抵人家十倍作用。
這於普通人吃了無礙,但對於孕婦而言,吃了就是大補,大補對胎兒反而不好,還看不出任何異常。
魏令月聞言重重的咳嗽幾聲,壓低了聲音道:「所以,你讓晏表哥疏遠我?」
她雖然恨程晏沒有按照小時候的約定娶她,有些憤恨,但也從沒想過晏表哥疏遠她,明明韓渭和程晏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是可以通家之好的,卻沒想到程晏在韓渭提議讓他們表兄妹見面,程晏都故作不快的離去。
妙娘見她眼神充滿怨恨,不免嘆了一口氣:「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晏郎是在避嫌。」
「可是,要不是你出現,她們程家沒人選擇,肯定就會選擇我的。你根本不了解我和晏表哥之前的情分,他——」
妙娘很快打斷他:「我們晏郎對家裡人都很不錯,別說是你,就是隔了房的晷哥,他聽說他的處境後都幫忙。你總是在想我沒了你就會如何?可上天偏偏就冥冥之間註定了很多事情,我們要在一起的,誰也分不開。即便我顧妙娘出身寒門,又有流言蜚語在我身上,可他依舊願意娶我,這是你永遠都不可能比得上的,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讓你當他的妻子。」
她每說一句話,就仿佛錐子捶在心間,魏令月神情痛苦極了,她看向妙娘,妙娘神情卻依舊淡漠,和平日那個純善之人完全不同。
她不禁大笑:「沒想到表哥娶了個蛇蠍婦人,他是看走眼了。」
妙娘平淡道:「錯,你身子骨弱,他早有考量,不會娶你。你總怪是女人搶男人,卻從不怪男人本身,即便你心裡清楚,也只是恨一瞬間,之後又會替他開解。」
魏令月臉色更是蒼白,她幾乎是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揭開了。
她從未想過,原來人家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她立即死去。
卻見妙娘冷聲道:「韓渭的新媳婦人選已經定好了,我要是你就好好兒把身邊的人安排了,別一天到晚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的事情。」
說完,她就大踏步走了,沒有任何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