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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宋愷也算是左光伯半個弟子,他在詩詞上拜左光伯為師。
原來是宋愷從左先生那裡聽來的,程晏這才道:「她確實是個極其賢惠的女子,不僅如此,待我極好,平日裡我老泰山也常常讓她富貴不能貪圖,貧窮時要共患難,且知書達理,侍奉公婆也至孝,算是我的福氣了。」
宋愷羨慕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當然宋愷羨慕的還不僅僅是程晏之妻賢惠,更聽聞那顧氏有國色,沒想到品德樣樣都好,怎能讓人不羨慕?
這就罷了,宋愷之妻乃是他的表妹,當年他爹讀書時仰仗姑父良多,於是從小他就和表妹指腹為婚,只可惜表妹生性善妒,性子又急,二人時常不歡而散。
程晏也大概了解宋愷的家事,不禁為這位師兄鞠一把淚,他們都是博學之士,娶的妻子目不識丁,性情又太悍了,這樣如何相處?偏生還是親表妹,納妾都不成。
哪裡像妙娘啊,那般的好,想起妙娘他耳根一紅,不知道今天有沒有甜頭呢?
不過顯然此時也不是想私事的時候,雖然程晏占據了好地方,但陸續也有人過來,如程晷就和林寒哲一道而來,程晏和宋愷起身,又同此二人見禮。
程晷同宋愷介紹道:「宋兄可認識這位,這是我的朋友林寒哲。」
一聽到林寒哲之名,宋愷暗中看了程晏一眼,只見程晏言笑晏晏,無半點不適,因此他才爽聲一笑:「這怎麼不認識?林公子一首《水調歌頭》,那詩中寫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實乃千古之句,家父親自寫了一副《水調歌頭》掛在家中呢。」
林寒哲又隨即謙虛幾句。
四人才學都實屬翹楚,聚在一起高談闊論,也算暢快。程晷似乎和林寒哲關係確實不錯,處處看好他,林寒哲雖然承情,但是還算謙遜。
在林寒哲看來,古人階級分明,即便他有才,在聶家仍然避免不了被輕視一二,多虧程晷在其中周旋,他的這位朋友既有真才實學,又待人至誠,甚至身上沒有那等富貴公子之習性,堪稱翩翩佳公子。
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籍籍無名,反而是程晏此人,如此驕矜,卻能留名青史,雖為奸雄,後世對他看法不一,居然還有一大批支持者。
程晏看程晷和林寒哲好成這樣本來有些意興闌珊,但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妙娘的話,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有些人往往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他背心一陣毛汗陡起。
正在此時,雍之先生讓人掛起字幅來,上面便是他今日想議之題。
論吏治。
本朝吏治已然十分腐敗,無數讀書人都有話說,但這麼直白的掛出題的,還只有雍之先生一人。
想起此題,大家都讓人挪開點心和酒水,紛紛提筆開始寫,林寒哲則在打腹稿,程晷素來文字清新雋永且文才儲備頗深,幾乎和宋愷同時動筆。
程晏略微思索一二,準備提筆,卻又想了想,只見宋愷已經寫完一面了,他才開始動筆,程晏幾乎是動筆時就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這是他多年的習慣,這大概就是別人書文,他匠文。
但就是程晏提筆時,林寒哲都未動筆,他當然也是在思索大臨遇到的問題,吏治只是其中一個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變革。
等程晏差不多寫到一半時,林寒哲才開始動筆,他手腕一直未停過。
程晷都一直很有君子之風,即便自己寫完了,也等其他三人,他眼觀鼻鼻觀心,既不左顧右盼,也不志得意滿,讓周圍的人讚許他不愧為元輔公子。
宋愷差不多和程晏同時完成,林寒哲依舊是心無旁騖的在寫。
程晏心道,自己一向自視甚高,本有奪魁希望,有林寒哲在,自己是不是又要往後退一射之地了?
但此刻,他卻沒有什麼不平了,失落是有,但若是技不如人還憤憤不平,那就是涵養不夠了。
況且,今日晷哥特地把他安排到自己這桌來也是十分奇怪,程晷一向崇尚董仲舒天人合一,君權至上,而雍之先生卻是講經世致用之學,觀點是垂拱而治,贊成王與士大夫共天下。道不同,則不以為謀,若是妙娘不提起他是否得罪程晷,他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甚至都不會察覺程晷有問題,只以為他是帶林寒哲遊歷,增添些許名聲罷了。
現在看來卻好像是故意落他的面子。
但雖然如此想來,程晏卻依舊覺得自己是想多了,到底他和程晷也不是一兩年相處的兄弟了,不能因為女人的一兩句話就真的懷疑晷哥。但是心中猶自警惕,對今日文會能不能奪魁倒是淡然許多。
待林寒哲寫完,四人才讓人交上去,程晷不由得道:「方才我讓人在寺內定了一桌齋菜,不若大家一道去吧。」
皇恩寺在半山腰,下去再上來,耗費時候多,程晷如此安排倒是很妥當,況且在今日權貴雲集的地方,能夠特意安排一桌齋菜,這也是程晷的面子。
宋愷笑著道謝:「那就先謝過過之了。」
程晷擺擺手:「宋兄真是客氣了。」
「早就聽聞皇恩寺素齋是一絕,早年倒是來過,只是我不大茹素,晷哥你讓人送點炙肉給我吧。」程晏還是和平日一樣說話。
程晷拍了拍程晏的肩膀:「晏弟你是無肉不歡,曾說假肉味道再好也不如真肉,如今成了婚了還是這個性子?讓佛門之人聽見,豈不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