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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雪茹姐姐今年才十二,即便過兩年再嫁也不過十四歲,那謝宗堯卻三十有五了啊?」
若是妙娘,自然想找年齡相仿的少年郎,二人攜手以對,才不負韶華。
卻聽程氏道:「此人為北方士族之最,與之抗衡的唯獨只有我們江寧程氏了,正當盛年,老夫少妻又最是恩愛不過,你可千萬別在其中說些什麼才好。」
「是。」妙娘應道。
雖然錢雪茹抱怨,可也接受了,她若再說些不好的言辭,引得錢雪茹心生不滿就不好了。
到了次年,錢夫人終究還是病故,錢轉運使任期到了,錢雪茹一家回了錢塘。
妙娘也已經十一歲了,她依舊每日師從白夫人作畫寫字,她的一手字相比之前只能勉強算工整的字如今大有進益,尤其是一手簪花小楷寫的極秀氣。
其女紅在以前只能勉強打絡子到如今卻能繡荷包,甚至開始習雙面繡,家中爹娘弟弟甚至遠在江寧的二位弟弟都有她的手藝送去。
至於規矩儀態,她多了份從容自在,從外形看已然是一位小淑女了。
新來的轉運使姓馮,她家也有一位小姐待字閨中,只是她脾性驕縱,與妙娘並不投機,尤其是得知顧家只是寒門之後,更是不欲和她打交道,一門心思去討總督大人的女兒歡心。
妙娘就更把心思放在讀書寫字上,不怎麼出門子了。
程氏知道此事後,遂對妙娘道:「這世人多生一雙勢利眼,這也是人之常情。」
此時,妙娘知道程氏的意思了,總說甘於平淡,但世情皆是如此,你過的不如人,人家就瞧不起你,顧家虧在寒門出身,即便父親有才,也很難往上爬,再看三叔,靠著范家聶家已經榮升正四品的郎中。
男人學成文武藝,售於帝王家,女人卻要力爭上遊,若上頭無人,也不被人賞識。
她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尤其是接下來的一場疫病,讓妙娘總算知道書中那個顧妙娘為何那般執著於嫁到權貴之家,又那般諂媚程家之人了。
第10章 恩情
酷暑難耐,便是清早過來的白夫人,身上依舊被汗漬濕衣衫,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妙娘親自擰了冰帕子給白夫人。
白夫人看了看天,不禁搖頭:「天兒太熱了,怕是過幾日有暴雨將至,小姐可要關好門窗。」
每次颱風來襲,整個窗欞屋頂吹跑都有可能,這點妙娘在廣州也住了幾年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擔憂,每每這個時候爹都會出門巡視,以身作則。作為本地的父母官來說,顧清沅是十分盡責的。
何況每次起颱風,受災嚴重的還是百姓。
她嘆了一口氣,「多謝夫人關懷。」
室內放著冰,微微涼爽些,即便如此,妙娘仍舊是大字八張,小字六張,得白夫人指點後,方才歇息一會兒,親自送白夫人回家。
此時已經是暴日高照,那偌大的太陽仿佛火球一般,白夫人遂攔了攔她:「顧小姐不必遠送,這烈日高照,若是曬黑了可就不好了。」
白夫人知道女子膚白為美,她可不能讓她淌著太陽。
「無妨,我正要去我母親處。」妙娘笑著依舊送白夫人出去後,才去程氏那裡。程氏雖然也熱,但是衣扣仍舊是扣到最上處,見妙娘來,不免道:「你爹說近幾日怕是有颱風,你且留心些,安文安武我挪到次間住,不若你也過來,我讓她們收拾一間屋子。」
「女兒就不必了,女兒年歲漸大,怎可還和爹娘同住?」妙娘知道母親拳拳愛女之心,但是正房也不是很大,安文安武年紀小,還離不得親娘照看,她又不是真的小娃娃,又何須如此。
程氏點頭:「既然這般,你須得關緊門窗,若有異動,就過來娘這裡。」
「是。」
果然如大家預測的那般,暴日過後,又是颱風暴雨,海上有船翻了船,顧清沅幾乎是日日不著家,不僅是顧清沅,連聶雙雙之父潮州知府也是如此,妙娘跟著憂心不已,唯獨聶雙雙仍舊是沒心沒肺。
概因潮州知府的夫人回家奔喪,故而讓程氏幫忙照看聶雙雙一二,聶雙雙便在顧家住下,她是個快活的姑娘,從不知道憂愁為何物。
見妙娘這般,反而還道:「年年都這般,妙娘何必憂心。」
妙娘則道:「我爹在此處任期已滿三年,今次颱風不比往年,還有船翻了,若是考評不好,只怕還不知道如何呢?」
「你一姑娘家怎麼擔心起經濟仕途來,要我說很不必如此。」但聶雙雙也不是渾然不知道世情,就比如妙娘再過一年就可以議親了,她爹娘這般教養她,她又生的如此傾城傾國之色,恐怕也是為了婚事。
姑娘們年紀大了,都不是貪吃貪玩的了。
以往颱風過後,撫恤修繕便成了,這次卻開始有其他各地的疫病傳來,待顧清沅發現的時候,已經有害病了的,他才察覺不妙,而妙娘等家眷也是禁止出行,按照兩廣總督指示皇上萬壽節在即,此等疫病能掩蓋住就掩蓋住。
廣州為兩廣首府,自然被要求蓋住。
顧清沅愁眉不展,在飯桌上甚至都食不下咽,他私底下妥善安置民眾,但是又不能讓民眾心亂,也怕事情被捅穿後,自己背黑鍋,程氏看在心中,暗自著急。
然而就在大家都籌備萬壽節之時,有人上書疫情蔓延兩廣,總督卻遮蔽之,故意不上報,尤以廣州最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