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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顧家這個女兒看著不錯,主母程氏端方秀麗,家中下人自她進來沒有東張西望探頭探腦,端茶送水也十分熟稔懂規矩,這是個很有規矩的人家。
程氏嘆道:「我這個女兒因從小替我們在她祖母身邊盡孝,老人家寵溺,孩子什麼都不懂。特特尋了您來,就是想教她些眉眼高低。」
說罷又讓妙娘前來問安,妙娘眼神清亮福了一身,倏而笑道:「請先生教我。」
女先生問她:「不知道姑娘想學成如何呢?方才你娘說了,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她完全沒有把妙娘當成一個小孩子,妙娘頭一次從一個大人那裡感覺到平等的尊重,程氏和顧清沅固然對她很好,但大都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妙娘抿了抿唇,看了程氏一眼,方才道:「我想盡我所能學到最多,學的最好。」
女先生眼眸中露出讚許的笑容,她能一輩子不嫁人,靠著自己的一身本事掙下家產,就不比男人差,她雖然教授女德,但心中卻並不贊成,妻子對丈夫的無條件的三從四德。
有這份好勝心,那就代表會全力以赴。
再者,女先生看了看顧妙娘本身,她年紀雖然不大,也沒長開,但已經有美人胚子的雛形了,又是官家千金,她含笑點頭。
女先生姓唐,人清瘦卻不刻薄,總是帶著笑意,你若以為她是個慈眉善目之人那就錯了,從早到晚,每天都是滿滿當當的。
卯時三刻就要開始讀書,巳時一刻能用點心,再學到午時用膳後能休息一個時辰後,下半晌就是習女紅和規矩。這讓程氏都看了咋舌,還有點後悔的對顧清沅道:「這是不是太嚴了?咱們妙娘能不能受的住啊?」
顧清沅忍俊不禁:「你道人家的名聲是如何來的,自古嚴師出高徒,況且咱們妙娘心氣不小,她也不想每次人家和她說話都只能談論針線吧。放心吧,我也疼她,太過了我肯定會從中轉圜的。」
程氏這才放心。
她二人雖然很疼女兒,可是卻不會真的當著女兒的面讓女兒偷懶,這不是他們夫妻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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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妙娘不需要丫鬟喊便醒了過來,匆匆用了早點,她便去了唐先生處,蒙童一般都是從《三》《百》《千》學起,妙娘的進度非常快,往往是唐先生教一遍就會了,而且連句讀如何斷都清楚。
一本《三字經》不到半個月,就已經能夠完全熟背甚至通曉其義了。
這就讓唐先生出於意料的驚喜了,原計劃這兩年把《三》《百》《千》最學完,多加《幼學瓊林》《增廣賢文》《弟子規》也要看弟子的進度。
沒想到這個弟子不僅肯學,而且天資聰穎。
規矩和女紅也學的有模有樣的,甚至下學了,她還會親自找會女紅的丫頭們請教一二,非常認真又堅韌。
前世的妙娘就是個不服輸的姑娘,否則也不過能不到三十歲就坐上集團總助的位置,現如今正是可以學習的好時日,她又怎會放過呢。
技多不壓身,你只有熟練的掌握規則,才能更好的利用規則。
第4章 錯亂
所謂的規矩不是容嬤嬤當年那樣教你磕頭行禮,唐先生講究居移氣養移體,一時惡補固然能夠應付,可真正浸潤到骨子裡的該是地位和環境。真正的官家千金不是暴發戶和強作出來的規矩,人的氣度最重要。
慌慌張張,一驚一乍,遇事就急,三兩下就讓人看破手腳,這樣才叫失禮。
一時半會兒看不見妙娘身上的變化,可過了半年,再去外祖家拜年時,她的變化不可謂不大,之前過來都瘦仃仃的,人亦是如稚童一般,如今卻有了姑娘家的樣子。
外祖母四老夫人笑著打量妙娘,不禁對程氏道:「倒是有幾分你的樣子了。」
程家的女兒都不差,程氏在閨中雖然是老生女兒,可是容貌端雅,熟識詩文,若非是她們這一房四老太爺屢試不第,程氏的兄長當年只是個童生,怎麼可能嫁給顧清沅呢。
不過程氏倒是不委屈,雖然顧老夫人難纏些,但顧清沅是極好的,待她也好,現在女兒也回到她的身邊,又這般乖巧懂事,她又有什麼不滿足的。
因此程氏那好勝之心去了幾分,只道:「我也不指望妙娘能真的成什麼樣子,只盼著這孩子能夠一生平安順遂。」說罷,還用手摩挲著女兒細軟的頭髮,她覷了兩旁都無人,又問起四老夫人:「二房挑嗣子挑的如何了?這說了半年了,如今竟然還未曾定下人麼?」
她這半年未回娘家,也是不想參與其中,這裡邊的水可太深了。
況且丈夫是江寧知州,到時候過繼嗣子他這個江寧的父母官還得來做見證,應該要避嫌才是,否則哪裡出了問題,上面幾座大神可是都得罪不起。
提到這個話題,四老夫人意味不明道:「也不是沒定下,我們江寧程氏內五房一貫是同氣連枝的,適齡的也不少,憑二房挑了,總不能讓二房絕嗣吧。」
「幾位侄兒如何?晷(gui三聲)哥兒和晝哥兒年歲也正適齡啊。」這是程氏二哥的倆個兒子,長子是原配所出,二子是續弦所出。
一個十一歲,一個八歲,正當齡。
四老夫人冷笑:「晷兒被二房的小長房看中了。」
晷兒,程晷?這名字太熟悉了,這不就是林寒哲至交好友麼,書上具體情節她記不太清楚了,就記得顧妙娘當年被沒入教坊司便是他一力替男主找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