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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心中卻難掩悲涼。
這就是她的夫君,在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失望的時候,還能給她更大的失望。
這樣的人,竟然是她的夫君。
季雁來唇角輕抿,第一次有了怨恨。
她告訴自己不能恨,從小母親就告訴她,人活在世上,不要因為別的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她一直乖乖聽話,可這次她忍不住。
她不能原諒懷疑她品性的人。
這對她是一種侮辱。
「絕無可能。」
九重宮闕之上,太極殿中,寇元青斬釘截鐵的說。他豁然起身,揮袖帶翻了茶盞,難掩怒火。
「區區賤婢,竟敢污衊青陽。」他冷聲說。
「她也配!」
眼見著天子發怒,殿下候著的內侍不敢吱聲,常信屏息不語,等著吩咐。
「你去,找梁安,告訴他不惜一切手段查清此事,不能讓那些污糟事擾到青陽。」寇元青吩咐道。
梁安,禁衛司掌使,之前名噪一時的虞家之案,便是由他經手而成。
常信立即聽命,依言去找人。
寇元青又渡了幾步,眉間輕皺,有些擔憂。
青陽自小就是受不得冤枉的性子,一旦被冤枉,她就會覺得委屈難過。
寇元嘉……
若真如他所想,這次寇元嘉行事,定然會十分委屈她。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酸。
青陽現在不知道該有多難過,可是……
寇元青闔上雙眼,站住不動,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
「陛下。」常信悄然進殿,恭敬的說,「梁安已經去了。」
「你說我這麼做……」寇元青心中猶疑,輕聲開口,可只幾個字後,他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論如何,這件事他都必須要做。
青陽……
她若要怨,便怨吧。
「虞家的動作太慢了,去幫他們一把。」寇元青輕聲吩咐。
角落裡傳來一聲暗啞的是,一道灰影出來跪下領命,然後消失不見。
常信深深垂頭,只當自己看不見,也聽不見。
「太后那裡注意一下。」寇元青又吩咐。
太后小戶出身,卻能被先帝寵了十幾年,要說容色出眾,先帝晚期,比她美的,比她年輕的比比皆是,可養大孩子,成了太后的,卻只有她。
這個女人,聰明,毒辣,果斷,關鍵時刻還能狠得下心。所以他有時候都會忍不住疑惑,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養出寇元嘉和寇瓏珍那兩個孩子的。
一個任性自我,一個驕縱單蠢。
那個女人這些年有多盼著寇元嘉有子嗣他都是知道的,寇元青不由擔心太后會遷怒青陽。
宮門處,梁安帶著鬚髮皆白的老太醫翻身上馬,一路疾馳。
抱著藥箱的老太醫輕輕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一遇到榮王妃,就沒好事,可憐他這把老骨頭呦。
往日繁華的稱心坊被王府侍衛團團圍住,看熱鬧的人遠遠站著,交頭接耳很快就知道了裡面發生的事情。
頓時譁然。
有人不信,有人堅信,還有人遲疑不決。
倒是有不少有閒心的人真的守在了這裡,想等個結果出來。
坊內氣氛凝滯,一眾被請到內侍的夫人們沒有亂動,隱約間還能聽到榮王和他那個情人的聲音——
「王爺,是我不小心,與王妃無關。」內室舒宜真無力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店內分外清晰。
聲音中的不安擔憂也被聽得真真切切。
「宜真,不好好歇著,別急著說話。」寇元嘉柔聲安慰。
舒宜真咳了兩聲,還要再說,卻被制止。
「大夫,宜真身體如何樣?」寇元嘉擔憂的問。
聲音輕和,哪裡還有剛剛對著季雁來時的冷漠。
哪怕是對著個外人,他都……
季雁來閉眼,抬起手臂輕扶額角,只覺滿心疲憊。
有人悄悄掀開帘子看了一眼,見她如此,心中不由覺得可憐。
相比外人,能坐在這裡的都是各家的正室夫人,大都見多了家中各懷心思的妾室,在這件事上,倒是更偏向季雁來。
去掉那些恩恩怨怨,只一點,季雁來不是魯莽的人,便是不喜舒宜真,也不至於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可無奈,男人的眼睛在面對心上人的時候,都是被糊住的。
她們縱使心有猜測,可沒有證據,便也只好噤口不言。
那情.人的聲音柔婉多情,這會兒再加上虛弱,便更惹人憐惜,這樣的女子,最能引得男人愛憐,她們心下暗嘆一口氣,只覺榮王妃這次,怕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可憐,可嘆。
「孩子,是保不住了。」從二樓下來那樣高的台階滾下來,任誰也保不住這孩子,大夫戰戰兢兢的說,從剛才聽到外面兩人爭執他就不敢吱聲。
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來診治,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沒事來摻和榮王府的事情。
「我的孩子……」舒宜真哀泣一聲,驟然沒了聲息。
「宜真,宜真?」寇元嘉著急的喚了兩聲,又叫了大夫去看,得知是哀痛過甚暈倒,才算鬆了口氣。
外面一陣熱鬧聲,門猛地被推開。
侍衛匆匆進來,說,「王妃,不好了,接刑部官員過來的馬受了驚,那人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