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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蘇葉的腳都走麻木了,終於到達目的地,看到眼前的情形,她被狠狠地震撼了。
綠軍裝們接龍一樣直插事故隧道,兩人一組往外接力運送坍塌的石頭、傷員,一個累倒後面替補上去。
外面已經躺了一片受傷的工人,陳軍醫和好幾個軍醫、護士在那裡緊張地施救,懂包紮的士兵也在幫忙。
她看到了小姑,正幫忙抬傷員。
小姑力氣大,抬傷員的時候乾脆利索,不會讓他們受二次創傷。
林蘇葉在陳軍醫那裡看到自己的工具包。
她細心地觀察著,聽見陳軍醫說幸虧他們戴著安全帽,雖然身體被砸到,頭部卻沒有受到重創,保住一命。
這時候安全帽短缺,很多都是藤編的,雖然比不上合金安全帽,卻也能給施工人員一定的保護。
她沒找到薛明翊和秦建民幾個,甚至連炮兵團長和三團長也不見。
有人看到她,就告訴她,幾個團長都進隧道了。
一位老工程師老淚縱橫,抹著眼淚說不該讓他們幾個進去,若是他們再有個三長兩短,這是部隊的損失,是國家的損失。
馮政委面色沉重,他道:「我們是人民子弟兵,職務只是為了更好的為人民服務,人民有難,我們理應沖在前面。」
沒有當兵的就該沖一線,軍官就該在後方的說法,尤其團以及下面的軍官,他們都是身先士卒的。
馮政委在外面負責調度,緊密配合隧道內情況,還要讓人密切關注隧道上方情況,一旦發現有其他滲水、坍塌點要立刻匯報。
林蘇葉沒有鋪開畫彩畫,現場的畫面已經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里,她拿著筆快速地勾勒速寫和大場面,每一個角落她都想記錄下來。
那深深的隧道,裡面黑乎乎的,只有熒熒點點的光照亮丁點的地方。
那黑黑的遙遠的深處,像是吃人的猛獸,又承載著人們的希望,希望能暢通帶來便利,希望它們能夠堅固穩定不再坍塌。
她的丈夫在裡面,他和他的戰友在裡面。
她用筆畫下自己的祈禱和渴盼,希望他們平安。
希望所有傷員都沒有性命之憂。
她正畫得情緒激動時,卻看見林婉晴和另外一個宣傳員過來。
林婉晴對那個宣傳員道:「我負責寫稿子,你來配插圖,到時候一定要把這事跡宣傳到全軍去。」
林蘇葉沒去理睬她,這種場合多說話、聲音大些都顯得不合時宜,是對事故現場的褻瀆。
他們也不知道忙了多久,天又下起大雨,附近部隊、工人區也紛紛派人背著窩頭大餅送上來。
馮政委讓人先把食物發放給傷員和軍醫護士們,再發放給接龍救人的戰士們,最後給外面幫忙的人發食物。
林蘇葉拿著個饅頭,卻感覺胃裡堵著,咽不下去,勉強吃了幾口。
下雨的時候,馮政委給她一件雨衣,林蘇葉用來包畫紙和顏料,自己戴個斗笠更方便。
因為坍塌點在深處,給救援增加了很多困難,進展也不能那麼迅速。
晚上戰士們就在山裡過夜,他們來之前就已經打包了行囊,他們習慣性出遠距離任務就背上行囊的。
周圍臨時搭建了不少窩棚、帳篷,還有工程人領著工人們搭建的歇腳草棚,現在都住滿了人。
工人們也送來了被褥、雨披、蓑衣等。
馮政委特意給了林蘇葉一床師部帶來的被子。
林蘇葉卻睡不著,她也沒脫衣服,腳疼得厲害不敢脫鞋子,就直接披著被子,就著馬燈的光完善自己的畫。
那些戰士們換班休息,有的出來就累得昏睡過去,都不管是不是在雨里。
林蘇葉就把他們給畫下來。
薛明翊和秦建民幾個還沒出來,她有些擔心,但是又讓自己不要擔心,告訴自己那是他們的擔當和責任,就算他們出來,他們只怕也不會安心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恍惚聽見有人喊:「隧道又塌了!」
林蘇葉嚇得一個激靈,一下子坐起來,「哪裡又塌了?」
她起身就要往外沖,卻一下子撞進大步過來的男人懷裡,他身上沾滿了泥土,渾身都髒兮兮的,卻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一下子抱住他,死死地抱住,再也不想放開。
薛明翊被她弄得有點不會了,他剛出隧道就被馮政委告知林蘇葉在這邊,他尋思她應該睡了就先過來看一眼,哪知道剛到窩棚門口就被她撞個滿懷。
她力氣小,倒是不能撞倒他,可他身上髒呀,都不敢抱她。
他在隧道里幾乎一天一夜,這會兒累得嗓子都干痛,聲音沙啞得厲害,「別怕,我沒事。」
林蘇葉哭了,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他衣服上蹭蹭眼淚,結果被他衣服上的沙土磨得臉頰生疼,順便蹭了一臉泥土。
看她原本白嫩的臉蛋一下子糊了一層泥土,薛明翊忍不住笑起來。
林蘇葉自己擦眼淚,結果越擦發現臉上泥土越多。
薛明翊自己一身泥土,也不好給她擦,就讓她去外面洗洗。
林蘇葉直接不管了,幫他脫髒衣服衣服讓他休息一會兒,「傷員都救出來了嗎?」
薛明翊點頭的力氣都沒,「嗯。」
他第一次享受媳婦兒的服侍,疲憊都消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