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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過去了,這裡還和西薄雨第一次來這裡時一模一樣。
廣闊無垠的沙漠望不到邊際,眺望時會感覺遠處的天際和沙海連接在了一起。
呼嘯的風聲響徹在這片寂寞的沙海上,明明風聲聽起來像是一位巨人在怒吼,可在西薄雨聽來這風聲就像嗚咽似的。
人類總喜歡把囚禁腦蟲的地方想像的非常神秘。
他們常常把關押腦蟲的地方想像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總以為關押腦蟲的地方一定有重兵守衛,擁有全星際最可怕的軍事武器。
其實這裡只有一個六千米的深井和一個小小的哨所。
西薄雨六歲來這裡時,聽到那幫軍人把那個深井稱為蟲井。
腦蟲就關在這個蟲井裡,之所以把井挖的這麼深,是為了抵消精神能量對撞後發出的強大衝擊波。
空中那些永不停息的透明煙花僅僅是從蟲井中逸散出來的餘波而已。
沙漠又在轟隆隆地震動,西薄雨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蟲井就在他正前方537米的位置,像個突兀出現在沙漠中的黑洞,但是西薄雨卻不能再往前邁步了。
前方全是能量亂流,比深海中的漩渦還要危險。
西薄雨輕輕喊了一聲:「父親。」
大地又在轟轟作響,金色的沙漠猶如一張金色的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扯著。
西薄雨的那聲父親被這些聲音蓋住了,但是西薄雨知道無論他的聲音多輕,他的父親都一定會聽見。
果然,一隻巨大的透明的鯨魚穿出蟲井扶搖直上,它發出一聲長鳴,從天際俯衝而下,西薄雨仰頭看著它,向空中伸出手。
鯨魚有一雙非常溫柔的眼睛,它巨大的頭顱貼在西薄雨的掌心上輕蹭,西薄雨輕輕喊道:「父親,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難走,我都會像您一樣一直走下去的。」
他擁抱著鯨魚,臉頰貼著它,想起六歲那年他第一次來這裡哭喊著要父親,鯨魚從蟲井裡遊了出來,載著他在天空上飛了一圈。
鯨魚又發出一聲長鳴,這是告別的意思,西薄雨親吻了一下鯨魚的眼睛:「父親,我永遠愛你。」
鯨魚又回到了蟲井。
絢爛的煙花再一次在沙海的上空綻放。
深不見底的蟲井是它的深海,也將會是它的墳墓。
*
江月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西薄雨不是最高指揮官的兒子嗎,軍部怎麼會派他登陸戀戀不忘呢。
茫然之中,遊戲室的門被推開了,相炎走了進來,短短几天,他的鬢邊多出了很多白髮,江月坐在地上仰頭看他。
「相叔叔,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相睢。」
滿面風霜的相炎蹲在江月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孩子,不是你的錯。」
江月舔了一下嘴唇,聲音沙啞地說道:「相叔叔,你們為什麼要讓西薄雨登陸戀戀不忘呢,如果軍部找不到合適的人我也可以替西薄雨登陸遊戲的。」
相炎把江月從地上扶起來,他看著遊戲倉中沉睡的相睢,發出了一聲深重的嘆息:「江月,不到關鍵時刻,我們是不會讓西薄雨冒險的。」
江月抬頭看著他,她的眼神非常執拗,讓相炎知道這個孩子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的。
相炎只好說道:「軍部已經讓所有的全息遊戲關服,唯獨戀戀不忘還能登陸進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江月睜大了眼睛,瞬間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難道,戀戀不忘的伺服器不是人類的?」
相炎點頭:「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人類除了腦蟲什麼也沒有。」
江月喃喃說道:「可是西薄雨登陸遊戲之後能做什麼呢,他只是一個軍校生啊,他能有什麼辦法,這根本就是在做無謂的犧牲。」
她抓了一下手:「和先前進去的十五個軍人一樣,都是無謂的犧牲。」
相炎說道:「蟲族可以吞噬人類的意識,困在戀戀不忘的玩家有72億人,我們不能讓蟲族壯大了。」
「孩子,出於保密原則,有很多事情我無法告訴你,在這個時代下,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江月走出了遊戲室,大概經歷過劇烈的刺激後會使人的情緒變得麻木,江月舔了一下嘴唇,特別平靜地坐在沙發上。
天亮之後她離開相睢的別墅去了庫里家裡,白望也在這,見到江月他什麼也沒說,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江月坐在庫里的遊戲室出發呆,白望拿了一管營養液遞給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江月,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你可別像相睢和江森那麼衝動,不聲不響的登錄遊戲,如果寢室里就剩我一個,我會非常難受的。」
江月接過營養液:「我不會那麼傻的,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白望鬆了一口氣。
庫里家裡有很多遊戲倉,他這個人只用最新款,所以家裡閒置的遊戲倉一共有12個,全都在儲物室里落灰。
就在江月來的時候白望已經拿到鑰匙偷偷把儲物室鎖死了。
這天晚上他和江月睡在一間屋子,江月睡不踏實,總是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身邊的白望從床上起身,江月迷迷糊糊地問道:「白望你去哪?」
白望說道:「去洗手間。」
江月翻了個身挪了一下枕頭,她側躺在床上,看著從白色紗織窗簾透出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