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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覺自己能耐得很,不怎麼把未來的婆媳關係放在心上。
「你還沒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不知道,沒想好,做什麼都行。我想學新聞,跑科技口或政治口。」
他好像也沒什麼偉大理想,記者一直都是很不錯的行業,畢業進報社或是相關部門,都是專業對口,還很受人尊敬。
「你呢?」他問。
「我說不好。要是學理工科,將來去做技術幹部或是設計師?以前我覺得天體物理很牛,超厲害的,你都說不清這個專業到底學出來能幹什麼。」
「確實很牛,以後進天文館或是什麼科學院,留校當老師也可以。」
「反正不管學什麼都包分配,現在差的就是分數了。」
他直笑,「對對。填志願的時候再好好考慮專業吧。」
語文數學略,物理化學也略,難度較大的是英語和政治,英語只能「盡力」,政治倒是可以臨時抱佛腳的,特殊時期剛過去,肯定會有有關特殊時期的題目。首都宗家寄來了一些時政資料,宗齊光便跟姜明光一起背資料。
背資料的要點在要能理解,宗齊光也不虧是在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長大的孩子,對這些時政信息說的頭頭是道,加深了姜明光對這個時代的理解。
國家因為是砸碎舊社會、在一片廢墟上建立起來的,早期一些政策不免簡單粗暴,但總體來看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快速發展,那麼一小部分人是註定要被犧牲的。
特殊時期尚未定性,那麼就是別有用心的小團伙利用了大領導的政策,曲解了大領導的遠見卓識。
計劃生育作為國家大力提倡的重要政策(此時尚未成為「基本國策」),為什麼是有利國家和社會發展的。
國際上歐美強國對中國的態度和舉措。
中美建交為什麼是歷史必然——中國與美國在1979年1月1日正式建交,肯定是必考題——以及中美建交的國際意義。
宗齊光的思考深度還是挺深遠的,也能將這些資料掰碎了用自己的語言說出來,姜明光因為對這些了解不多且不深,很是惡補了一通。他並不是一味贊同,也有自己的見解,比如他認為計劃生育是有利國家發展的,但基層執行的時候可能會相當可怕。
「你要知道有一個專有名詞『懶政』,在基層做事確實很難,但一刀切更可怕。」
「那不是因為真要做好一件事情必須花費極大精力嗎,所以才有『懶政』、『一刀切』這種做事方法。管你有沒有苦衷,一刀切齊刷刷,大家都不要喊冤,喊也沒有用。」
「歸根結底還是怕麻煩,只有人情管用,所以到處都是『走門路』。」
「你父母給你走過門路嗎?」
「沒有。」
「那你媽媽怎麼捨得讓你下鄉的?」
他笑了一下,「我自己要求的。」
啊,這。
「你思想覺悟夠高的呀。你哥哥呢?」
「他也是主動響應國家號召,去了滇省。」
「還沒回家?」
「算是回家了吧。他想走仕途,前年考上了大學,進了人大。」
啊哈!想想也不奇怪,他家兄弟倆也可以算是「官二代」,想當官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你呢?你不想當官?」她好奇的問。
「不想,麻煩。想要當個好官真的太難了,你得全部身心撲在公務上,還不一定能讓大部分人滿意——肯定不能讓所有人滿意,但要讓大部分人滿意都很不容易。我不喜歡那麼辛苦,太苦了。明光,你在省會長大,就是下去農村,大嫂子一家也當你是金蛋龍蛋一樣捧在手心裡疼愛,你從來沒有吃過苦,你想不到的。」
姜明光想著自己好像還真的沒有在真正的農村生活過。以前跟著奶奶生活的事情她不記得了,但也是住在縣城裡,還真沒在農村生活過。大姑家當時三個男孩,加一個她,奶奶住在大姑家主要也是幫大姑帶孩子,不然雙職工家裡孩子多,大姑不得累死。
這個時代仍然處在高速建設國家的初級階段,底子是有了,但技術含量不高,人民群眾的收入也不高,缺乏高級技術人才、高級科研人才,所以才會有國家負擔大學生學費、發放生活補助的事情;就是中等技術學校,也基本都是各家國有企業開辦的,中專生免除學費、發放生活補助,畢業後直接進企業工作。
「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是確確實實的光明的前途,也都是為國家添磚加瓦。
畢業包分配的大背景下,如何「實現理想」才是更高的追求。
這個年代吃香的實際是企業技術幹部,二十一世紀的「高級藍領」;技術工人,普通藍領;經濟行業反而不吃香,「白領」還不算熱門,「金領」更少。對普通群眾來說,藍領難度不大,上個中專、技校出來就是藍領;高級藍領至少得是個高中專,難度其實相當大了,不比念個大學更容易。
作者有話說:
「咱們三個都有光明的前途」(1951年《標點符號用法》)之後演變成了「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1990年《標點符號用法》),在當時的情況下,這三個工作(大學生中專生包分配,營業員是國企職工)確實是平等的,只是就業方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