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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嗆嗎?我覺得還挺好聞的。洗澡嗎?」
「洗個腳,今天沒多少熱水,不洗了。」
「看看廚房,有煤氣罐嗎?」
宗齊光起身去了廚房,一會兒過來說:「沒有煤氣罐,就是煤爐。我現在不想點爐子,明早點,早一點起來,燒點熱水你好洗臉。」
「嗯。」暖水瓶不好託運,下午縣政府的工作人員給他們找了三個暖水瓶,灌滿熱水拿回來。他倆又去供銷社買了三隻暖水瓶,這樣應該夠用了。
這個時代的住房設計都是小廚房小洗手間小廳,臥室倒是不小,兩室一廳的房子,大臥室有十八平方左右,小臥室也有將十二平方,客廳反而很小,只有八平方左右。
下午除了去供銷社買暖水瓶和臉盆,還在一家木器店買了幾隻木盆,臉盆是搪瓷的,木盆洗腳、搞個人衛生,男女分開,毛巾也分開。
還沒有洗面奶,能用香皂洗臉都算講究的「城裡人」了,姜明光帶了三塊香皂,分別是「馬蘭花」香皂、「白菊」香皂、「清新」香皂,洗澡洗臉都用香皂。
洗臉洗腳,上床躺平,其他的事情留著慢慢做吧。
早上,宗齊光早早起來點爐子,將煤球爐和蜂窩煤拎到陽台上,沒兩分鐘,樓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用火鉗子夾了一塊燒了一半的蜂窩煤。
「姜主任,別點爐子了,來,給你一塊引爐子的煤球。」
姜明光不認識她,「這個……大姐,那謝謝你啦。」
「哎不客氣不客氣,」大姐說著玉龍口音的普通話,「你們剛來,有啥不知道的,上樓來問我。缺點啥,先問我。」
宗齊光拎著煤球爐進來了,「不好意思啊楚大姐,這柴有點濕,煙太大了。」肯定是木柴的煙飄到樓上房子裡,楚大姐趕緊送溫暖。
一股濃煙頓時弄得整個房子都是。他忙去洗手間,用火鉗子將木柴夾出來,扔進蹲式馬桶里,用昨晚的洗腳水沖滅。
姜明光被嗆得流眼淚,「哎喲!瞧你弄得一屋子都是煙!」
楚大姐忙敞開門,「沒事沒事,一會兒就散了。」
忙了一會兒,宗齊光點著煤球爐,楚大姐也上樓了,「該喊孩子起床了。你倆忙啊。」
「你還睡嗎?」宗齊光忙著接水燒水,「早點外面有賣的,你是待會兒下去吃,還是給你買回來?」
「買回來吧。有燒餅就買倆燒餅,沒有看饅頭包子都行。」
唉!人生在世,三餐才是最讓人煩惱的好嗎!
昨天只能算初步了解一下,今天才開始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她是空降下來,兩眼一抹黑。婦聯工作說是清閒,但實際一點都不清閒,「有事情,找政府」這個口號可以說是深入群眾,這不,上午就有人找到婦聯辦公室來了。
來人三十來歲,一來就給她跪下了,「噗通」一聲,跪得結實。
姜明光嚇了一跳,馬上跳起來,「哎喲這是!來來小張,快扶這個大姐起來!」
辦事員小張也趕緊站起來,「哎呀我說牛二嫂!你這是幹什麼?」
牛二嫂說哭就哭,「哎喲喂!我這可活不下去了!這天殺的牛二可是要打死我了!」
嗯?家暴?
姜明光來勁了,「來來,牛二嫂,坐坐。小張,你來介紹一下情況。」
小張愣了一下,「也沒什麼……」
牛二嫂姓錢,姑且叫她錢翠花吧,翠花十幾歲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挑來挑去,挑了個知青牛二。牛二是廬州人,家裡排行老二,所以就這麼牛二牛二的叫上了。
姜明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宗齊光嘛,也就是個「普通人」,她心裡其實對什麼部委幹部沒有「光環」,也不覺得他們有什麼不一樣的。宗家兩個兒子不也都響應國家號召下鄉了嗎?要說這一點,她倒是挺佩服張蘭莛的,按說宗暾輝做到部級政府機構的中層領導了,完全可以不讓孩子下鄉;宗齊光雖然說是自己跑出來的,可臨走前父母給了幾萬塊,這怎麼都不能算「自作主張」了。
她自己是沒有相應「上山下鄉」的號召,76年知青開始回城,但實際上直到1980年才正式取消「知識青年下鄉」這個政策。宗齊光也是正兒八經的「下鄉知青」,只是沒有去滇省等邊境省份,而是到了皖省這種內地貧窮省份。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一方面是讓更多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到最基層的農村去,一方面也是因為城市裡青年數量增多,這是第一代「嬰兒潮」導致的人口數量增長。然而知識青年在農村並沒有得到重視,很多地方甚至出現了虐待知青的事件,虐待致死也是有的。
說起來知青因為絕大多數都是城市孩子,確實有一部分知青人憎狗嫌,不干人事,偷吃老鄉家養的雞鴨鵝,到瓜田糟蹋東西,但認真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大錯誤,誰偷吃了,抓到了讓他賠錢或是賠糧票就完了,進行補償這也是正常的,但居然為了幾隻雞就打死知青,這也是報復過頭了。這部分下到農村跟老鄉一起幹活掙工分的叫「插隊知青」。
還有相當一部分知青是在兵團農場做體力勞動的,這根本就違背了利用知青的知識造福農村基層的本意,這部分知青叫「兵團知青」。兵團知青不被當成人看,農場管理人員有權對知青進行體罰,鞭打是家常便飯,至於「吃好」根本不可能,就連「吃飽」都做不到;女知青則成了管理人員發泄的工具,就是在普通農村,為了回城指標,村幹部暗示或強迫插隊女知青的事情也絕不是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