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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師兄在待客呀,早知道就晚些過來了!莫玉笙站定,將小泥人藏到了自己的袖子裡。
下一刻,一個身穿藍色直綴的公子輕輕走了出來,莫玉笙微微低頭,朝他欠了欠身,便退到了一旁去,連他長什麼模樣也沒有看清楚。
男子也朝她回了個禮,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前廳之中,只剩下師兄一個人了。
莫玉笙抿抿唇,將小泥人從袖口處拿了出來,一臉鄭重的走了進去。
崔思道一回來就退了朝服,如今穿的是親王常服,黑色繡紋的圓領長衫勾勒出他的肩背腰腿,處處都長得好,只是他端肅沉凝,不苟言笑,讓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他剛從北漠打了勝仗回來,身上好像還有肅殺之氣,教不自覺提心弔膽起來。
但莫玉笙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她雙手捧著泥人蹭到崔思道身邊,獻寶一樣笑道:「師兄你看,這個泥人是我照著你的樣子捏的,像不像你?」
崔思道側目,只見那巴掌大的泥人捏得十分精巧,他知道師妹找人學了好久,所以那泥人眉眼頗似他。
只是那泥人是笑著的,而他只有在她身邊才會笑。
崔思道突然捏緊了書頁,神色不變,只淡聲誇讚:「很像我。」
莫玉笙覺得師兄今天好像有些不開心,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抓住了他的衣袖,臉色微紅道:「那,那我把『小檀郎』送給你好不好?」
她張了張口,臉上卻飛了紅暈,沒有說出話來。
本來她還照著自己的樣子捏了一個小人,所以她設計了表明心意的環節,先送師兄泥人,順帶再念一念《我儂詞》,說一說什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可到了現在,她卻覺得那首詞太不含蓄,太肉麻了,她說不出來。
崔思道隨手拿過泥人,輕輕把玩了幾下,他纖長的眼睫下垂,整個人冷冷的,唇邊也無往日的笑意。
「泥人很好,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雖然察覺到他的態度不太對,但是既然雙方都有情意,莫玉笙覺得來都來了,與其再一次退縮,還不如直接表明心意。
她雖有些羞怯,但喜愛占了上風。
她心口怦怦跳著,情不自禁道:「師兄,其實我今日要來念《我儂詞》給你聽的,但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我沒念。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不止想做你師妹,還想與你締結良緣,不知道檀郎意下如何?」
檀郎是崔思道的字,這個字是先帝給的,莫玉笙覺得這字除了戲謔的讚美他的容貌外,還有一種纏綿感,好似在叫自己的情郎一般。
可惜她話音一落,前廳里卻一點聲響也無,只能聽到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她心裡想了好多遍的場景,也沒有發生。
師兄不會是被她這麼直接的話,驚到了吧?
莫玉笙不自覺抬頭,卻見崔思道正襟危坐。他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清俊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歡喜。
好像不太對勁,莫玉笙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半晌,才聽到崔思道沒有感情起伏的聲線:「師妹怕是誤會了,我一向將你當成妹妹看待。師父待我如同親子,他去世時,交代讓我好好照顧你,許是我哪裡沒做好,才讓你誤會了。」
什麼叫做把她當成妹妹?她又誤會了?
莫玉笙下意識放開了崔思道的袖子,表情一瞬間有點空白。
他的話入了耳,她反應過來後,眼圈早已經紅了。
不過,什麼當成妹妹的說辭,她一點也不信!
莫玉笙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崔思道,眼睛裡蓄了淚,面上卻是不信的神態:「師兄說只將我當成妹妹,果真如此嗎?那為什麼你過分愛潔,卻只許我靠近你?」
崔思道再次拿起書讀起來,頭也不抬道:「因為我習慣你了,所以允許你靠近。若是別人同我一起相處五年,那我自然也允許別人靠近我。」
原來是習慣了,所以隨便換個人都可以,她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特殊的。
莫玉笙聽了心口刺痛,可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盯著他的纖長睫羽,哽咽質問。
「那你為什麼將我用過的舊帕子、用剩的口脂胭脂,我隨手寫的字,畫的畫,甚至是小時候父親給我畫的小像,你都收拾得好好的。你還把這些東西都放在你的寢室里,難道你覺得這是普通的兄妹之情?」
她看到崔思道眉間皺了皺,隨即他放下了書,一本正經的看著她,他嗓音冷冷的,將她今日的期待、喜愛、羞意、興奮都撕了粉碎。
「師妹是在自我臆想?」
莫玉笙呼吸一窒,她用力握拳,將手心裡的嫩肉刺得疼痛無比。
崔思道同往常一樣,用寬容卻無奈的眼神看她:「看來你真的誤會了,這確實是我的錯。你是我師妹,我將你當成我唯一的親妹妹,唯一的親人。」
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莫玉笙卻沒有和以前一樣,下意識的去蹭,去痴纏耍賴,她甚至後退了兩步。
崔思道也不在意,他面色不變的收回手:「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小孩子,你小時候我就習慣了收拾你的東西。你看到的那些,也確實是我的習慣而已。今日知道了你的心思,著實讓我訝異。」
他頓了頓,語氣淡薄又有些鄭重,好似一個嚴厲的兄長:「所以我想說,我對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你該去看看別的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