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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感到火燎般的疼痛,隨後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光。
耳朵、鼻子、唇舌……疼痛入骨。
雷英哲喉嚨里發出一聲慘烈的「不」,隨後徹底沒了聲息。
……
殷流明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雷英哲被徹底吞噬,神色冰冷,兩頰如月色。
沈樓靜靜地飄回他的身邊,端詳著殷流明的神色,忽然道:「不覺得想吐?」
「為什麼?」
「死人。」
殷流明垂了一下眸:「不是見過麼。」
沈樓挑眉:「這可不一樣。」
看著其他玩家意外身死,和親手殺死一個人的區別可太大了。
一條生命凋零在自己手上,會讓一個人重新定義生命的分量。
有的人因此夜夜陷入噩夢,也有人因此變得漠視生命,逐漸變得「非人」。
殷流明眸光抬起,淡淡地道:「沒什麼感覺。」
沈樓輕輕摩挲了一下下巴:「現在的你是白天的還是夜晚的?」
「有區別麼?」殷流明丟下一句話,臉色忽然回暖,「多謝。」
沈樓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驀然笑起來:「不用,我只是不想我的契約人被丟去懲罰夢境九死一生罷了。」
本質上他其實是夢魘遊戲的一部分,由他把雷英哲丟開,系統判定就不會甩到殷流明頭上了。
殷流明點點頭,沒再多客氣,只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現在我們只剩最後一個麻煩了。」
漆黑的蠕動觸手在他們面前翻滾,卻沒有直接衝上來。
半晌之後,那團觸手驟然收縮,變成了一個高瘦的身影。
殷流明眯了眯眼,手指依然按在圖鑑上沒有放開。
管家拉爾夫輕輕舔舐了一下手指,感嘆道:「被絕望、懊悔、憎惡吞噬的靈魂竟然如此美味……比那些瀕死的恐懼要強得多。」
他的目光倏然放到了殷流明身上,目露貪婪,「現在到你了。」
……
索拉瑞莊園的側門門牆上蹲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玩家。
他焦急地眺望著遠方,在某個瞬間驟然站起身,向下打了幾個手勢。
下面蹲著的玩家慌忙站好位置,身邊的寶石人魚也握緊了小提琴的弓弦,緊張地看著門口。
殷流明奔跑的身影在莊園門口停住,像是脫力了一般一個踉蹌,掙扎著起不來身。
在他背後,漆黑繁複的觸手即將將他吞噬——
門後的玩家緊張地握緊了武器,只等那些觸手再進一步……
然而那些漆黑的觸手卻在靠近後院的門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它們收回去,重新凝固成拉爾夫的人形。
他看著殷流明,忽然一笑,「你身上藏了寶石人魚,以為我發現不了?」
殷流明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一隻漂亮的小人魚從殷流明的兜帽里鑽出來,鼓著臉瞪著拉爾夫。
「想把我誘到莊園內?」拉爾夫沒有後退,反而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你們想清楚,真的要殺掉我?其他的鎮民已經被我吃光了,現在我就是唯一的鎮民——你們的任務是讓鎮民看到太陽吧?如果鎮民沒有誰,誰來看太陽?不如老老實實地讓我殺夠祭品數量,放你們安穩離開。」
門後有玩家憤怒地喊:「你殺了這麼多玩家,還不夠?」
至今為止已經死了十個玩家,而祭壇的石柱上除了拉爾夫之外都已經填滿。
如果這些噁心的怪物是用玩家來代替他們,那拉爾夫殺掉了這麼多玩家,已經可以把祭壇填滿了。
拉爾夫笑了:「我為什麼要讓你們輕易地離開?我寄生在這個狹隘、幽暗的鬼地方,唯一的樂趣就是看著你們排隊送死!不殺光你們怎麼能夠?」
說到後面,拉爾夫的神色已經變得陰冷下來,臉部肌肉猙獰,看起來陰森可怖。
如果不是殷流明身邊跟著寶石人魚,恐怕他已經直接撲上來了。
殷流明已經完全看出了拉爾夫的心思。
這個曾經兼職海盜的水手死在海中之後,不甘的怨魂附著到了索拉瑞夫人的夢境中,心態扭曲,以玩虐殺戮玩家為樂。
和不捨得醒來的楚苳不同,索拉瑞夫人是被拉爾夫硬生生拖在了夢裡。
而拉爾夫的執念就是不甘和嫉妒。
嫉妒活著的每一個人,不甘心自己只能以這種噁心的狀態存在。
這種執念恐怕不能像楚苳一樣用言語解決。
殷流明凝視著拉爾夫,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倒是建議你現在自己就去祭壇上把自己綁好。」
拉爾夫陰冷地盯著殷流明:「不要以為有那個□□護著你就可以挑釁我。」
隨著他的話語,從他的腳下延伸出漆黑的粘稠物,凝聚成觸手的模樣,對殷流明猙獰地威脅揮舞。
殷流明輕輕踢了一下地面,牛唇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我一直很好奇,你都能直接控制索拉瑞夫人了,為什麼不乾脆殺掉她呢?」
拉爾夫眯了眯眼:「留著折磨不是更好?」
殷流明搖搖頭:「恐怕真正的目的……是因為沒有索拉瑞夫人,這個索拉瑞小鎮就要徹底覆滅了吧?」
他抬頭仰望著漆黑不見星光的天空,緩緩地吐出讓拉爾夫神色驟變的話,「畢竟這個小鎮在幽深無盡的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