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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 他說:「你是不是給我植入了奇怪的記憶, 我這兩天回憶起一個奇怪的人類小孩。」
「什么小孩?」
「人類小男孩……」他剛回答完就吃了一驚,「你終於說話了?」
對方的意念帶著一點冰涼涼的質感,宛如石子互相敲擊:「還想起什麼了?」
他對對方這種態度有些不滿,但看在終於有人陪他說話的份上, 沒有跟對方計較,簡單描述了一下他多出來的這段記憶。
末了他故意問:「這段記憶是你植入的?對你很重要嗎?」
「……」
他自以為抓住了五彩長矛的弱點,冷笑了一聲:「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放開,否則我就徹底抹掉這段記憶——我是這個世界的虛幻的核心,代表這個世界上所有跟他有關的人都不會再記得他。」
孰料對方只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也會忘記?」
「當然,這種無關緊要的記憶,有什麼好保留的?」
這次對方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那隨便你。」
他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抹掉了這段記憶。
這時候的他依然受本能影響,偏激、混亂、隨心所欲,並未考慮過做事的後果。
只是抹掉這段記憶之後,他感覺自己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一種以前從未感受過的巨大的虛無攫獲了他的心。
為了拋開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向五彩長矛炫耀式地道:「我已經抹掉這段記憶了——雖然現在我不記得抹掉的是什麼,呵呵!」
那邊徹底沒了聲息。
……
儘管如此,畢竟已經開了頭,他們偶爾還是能說上兩句話。
他也因此得知,這根五彩長矛不理他的時候並不是在睡覺,而是在觀察現實世界。
他也得知這根五彩長矛曾經是個人類,現在依然十分關心著現實世界的文明發展。
人類為什麼會變成五彩石,這個問題他不關心;他只在意這一點能不能給他帶來好處。
在試探了幾次之後,他想到了一個點子。
他向對方提出了創造夢境的建議。
儘管他不能觀察現實世界,但現實世界的情緒卻可以投影到他們所在的虛無之海中。
本以為對方會猜忌一下,沒想到竟然答應了。
作為整個世界現實和虛幻的五彩長矛和蜃,他們決定之後,世界就誕生了夢。
剎那之間,無數大大小小、宛若氣泡一樣的夢境在這片虛無之海中誕生,將各自的情緒容納其中,變作一幅幅任由描繪的畫。
萬物生靈在他們的夢中幻想著、期待著、發泄著。
他聽到對方說:「誕生夢境也是世界上所有生靈潛在的願望。」
並非因為你想要。
他聽懂了,意識中只閃過了不屑。
夢的誕生,是他逃離五彩長矛束縛的第一步。
……
所有生靈都有了夢,其中甚至包括了待在這片虛無之海中的五彩長矛和他。
對方難得主動開口問他:「你要在夢境裡裝點什麼?」
「我沒有什麼記憶,夢境自然無趣。」他道,「不如去看其他人的夢。」
他沒有使用自己的夢,而是將自己的夢化為完全虛無的線,連接到了世界上所有生靈的夢中。
這樣一來,他就能觀測到世間所有的夢,甚至有可能通過夢成功脫身。
很可惜,在五彩長矛的壓制下,整個世界的夢完完全全是虛幻的,不會對現實有任何影響——而他除了觀測,無法干擾任何夢境。
沒關係,時間還長得很。
他安慰自己,只要五彩長矛有一剎那的動搖,他就能趁機逃走!
這個名叫「啟海」的曾經的人類,對人類這個原本所屬的種族十分在意,那讓他一直看著那些現實世界中精彩的人生,想必他一定會產生「為什麼我要永遠困在這裡」的感受。
只要有那麼一瞬間……
……
然而時光荏苒,現實世界的風貌已經換了許許多多輪,他們依然靜靜地待在這裡,看著多若繁星的夢。
這樣漫長的歲月中,他看到啟海始終默默地注視著人間煙火,卻從未產生過一絲一毫的動搖。
他從一開始的驚訝、不服、疑惑、憤怒,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在時間推移中消失,只剩下對啟海的興趣盎然。
一般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百年之後肉體腐朽、靈魂也開始衰敗,這個人類是怎麼做到如此長久的時間依然心志堅定的?
他偏偏想看啟海破功的模樣。
於是他稍微動了點小手腳,打破了某些人類的夢。
有些人天生異能,有些人後天修煉,本身就有些入夢的特殊能力。
那些夢中的人順著他設好的路,來到了五彩長矛的面前。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瑰麗、如此龐大的神物,當即跪下膜拜,稱啟海為神靈,祈求啟海的保護。
啟海沒有回應,將他們送回現實,並抹掉了這些人見過五彩長矛的記憶。
他道:「他們向你許願,為何你不允?」
「平白就能得來,只會毀了他們。」
「讓他們付出一點不就好了。」他故意道,「不是有不少人耽在自己的美夢中不願醒來,你不插手,就讓這些人去打破他們的夢境,好讓他們回歸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