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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一招呼跟班,「走了!」
楚苳在地上呆了好一會,才攏了攏衣領,掙扎著站起來。
這時的火已經蔓延得有些大了。她撲到資料室門前,顫抖著手去擰門把手:「齊小北!你快出來!起火了!」
然而被砸壞的門鎖宛如擰死,以一個高中女生的力氣根本打不破。
楚苳急得拼命拍門,眼淚簌簌而下:「齊小北!」
門內突然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楚、楚苳,你先跑吧。」
楚苳怔了一下。
「我、我無所謂……」
「胡說什麼!」
楚苳罵了一句,抹了一把臉,咬著牙,「我去叫人,你在裡面試試用椅子撞門!」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淚,轉頭「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
楚苳靜靜地看著劇情的播放,眼淚滾滾而下,臉上掙扎著泛起痛恨、恐懼、厭惡的情緒。
殷流明眉頭蹙起又放開,剛想開口說什麼,忽然聽到走廊另一邊傳來怪異的笑聲:
「你跑了!你跑了!你根本沒有找人救他!」
殷流明望了過去。
走廊另一邊,真正的嚴航手指著楚苳,嘴裡發出「嗬嗬」的笑聲,聲音尖利得不像人類,「是你害死他,是你害死他的!」
楚苳神色驟然蒼白,後退了一步,靠在門上:「我沒有!」
嚴航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求救似的看看殷流明,又看看站在資料室門口那個焦黑的人影,手指不停顫抖:「你要找就找楚苳,不關我的事!」
焦黑的齊小北站在門口,沉默地盯著嚴航。
嚴航恐懼地後退一步。
殷流明淡淡地道:「楚苳沒有食言,她確實去喊人了。」
嚴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楚苳輕輕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喑啞:「你怎麼知道?」
殷流明手指伸進口袋,按在了圖鑑上:「你找來的人……應該是蔣主任吧?」
隨後蔣主任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他們面前。
楚苳驀然睜大眼睛,聲音顫抖:「蔣、蔣老師……」
她忽然身體一軟,癱在地上,崩潰地嚎啕大哭,「對不起,蔣老師……對不起,齊小北……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殷流明輕輕嘆口氣。
楚苳跑下樓之後,找到了還在值班的蔣主任,蔣主任跑上來救人——然而或許是因為火勢太大、又或許是因為濃煙太重,蔣主任沒能把齊小北救出去,兩個人一起葬身於火海中。
這個夢境不是被欺辱然後喪身火海的齊小北的,而是被懊悔和痛苦煎熬的楚苳的。
她一方面怨恨造成一切元兇的嚴航,另一方面又痛恨自己的無能,認為如果不是因為她,齊小北和蔣主任都不會死。
怨恨與後悔交織成這個生死輪迴的夢境。
因此在這個夢境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花,但楚苳清楚知曉不在人世的齊小北和蔣主任沒有;
平日裡對齊小北袖手旁觀、冷漠以待的高三三班學生隨著楚苳對他們的複雜認知變換著生與死;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嚴航等人,則成了楚苳傾瀉憤怒的對象,被承載楚苳怨念的怒悔之火燒成焦屍;
而他們的主線任務……
殷流明目光落在了崩潰的楚苳身上。
隨著楚苳的哭泣,周圍的空氣突然灼熱了起來。一團團火焰凝聚而成的玫瑰花朵從牆壁中冒出來,每一朵都精緻而美麗,卻帶著不詳的死亡氣息。
嚴航看到那些怒悔之火,連滾帶爬地向著樓梯爬去:「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啊!!」
無數怒悔之火蜂擁而上,齊刷刷地沒入了他的軀體,隨後一聲轟鳴和悽厲的慘叫,整個人瞬間四分五裂,碎成一地焦臭的黑灰。
更多的怒悔之火,慢悠悠地飄蕩到了殷流明和寧願元面前,如同盯上獵物的蛇。
殷流明聽到寧媛媛低聲咒罵了一句。
罵的是丁培安。
要不是該死的丁培安,他們早就逃掉了。
殷流明輕輕發動了作為「焦土亡魂」的蔣主任的技能「教誨」。
「楚苳。」蔣主任開口,「這不是你的錯。」
楚苳低頭坐在地上,抱住膝蓋,身體不住顫抖。
「校園霸凌的是嚴航,想要強迫你的是嚴航,把齊小北鎖起來的是嚴航,引發火災的依然是嚴航。」蔣主任的國字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的嘆息,「你有什麼錯?」
楚苳依然低著頭,低聲道:「可是……如果我不存在,這些都不會發生。」
「你要清楚,並非受害者不存在,罪犯就會停止犯罪。沒有你,也可能是下一個女生、下一個齊小北。不是火災,也可能是□□、搶劫、殺人。」蔣主任也蹲下來,輕輕拍拍楚苳的肩膀,「我不是思政科的老師,說的可能不太精確。老師希望你是一個願意承擔責任的人。如果是你做錯了事,那你不要逃避;如果你沒有做錯事,那也不要背負。而且……」
蔣主任停頓了一下,聲音帶上了嘆息,「在這件事上你沒有任何過失——如果非要找一個其他的人來承擔責任的話……是我們做老師的,沒能保護好你們這群孩子。你本不應該考慮誰對誰錯,因為這件事就不該發生。」
楚苳肩膀微震,抬起頭來,眼眸眨了眨,茫然地看著蔣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