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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不說,就這對著討厭的人面不改色地裝親熱的工夫。
他永遠也學不來。
門口的小太監還在焦急地等著,他懶得再調戲赫連瑾,起身:「四哥若是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罷。」
「我還有事。」他道,「就不留四哥了。」
「去找行舟麼?」
赫連瑾的話跟在他後面,赫連笙頓了頓,面無表情地回過了身。
「行舟跟我是好友。」赫連瑾看著他明顯陰沉下來的臉,笑了笑,「他看著溫雅,骨子裡卻極傲。」
「七弟拿討好小倌兒的做派討好他。」他緩緩道,「便是真的走錯了路了。」
赫連笙皺了皺眉:「我沒……」
「七弟不是這麼想的,我知道。」赫連瑾站起身,「但是行舟……怕是不知道。」
他走到赫連笙邊上,輕聲道,「他有一雙弟妹,行舟自小將他們照顧到大,頗為疼愛,七弟,不妨換個法子試試?」
赫連笙看著他:「……顧淵知道你在暗處幫我出主意麼?」
赫連瑾微笑:「他是好友,七弟你卻是我的親弟弟。若是論親疏,當然是七弟更重要些。」
*
「他這是什麼意思?」赫連衡道。
此時此刻,兩人正在去往顧府的馬車上。
他們的身後,是一頂轎子,裡面坐著宮內最好的御醫——
剛剛赫連笙直接從太醫院抓的。
「顧淵不是他的朋友麼。」赫連衡撓著頭,「他這樣做……不怕顧淵生氣?」
赫連笙輕嗤:「你管這樣的叫朋友?」
他頓了頓:「大概是……」
他聳了聳肩,「他覺得我跟顧淵如果真的成了,對他有好處吧。」
赫連衡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他自小便愚鈍,旁人說他傻,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當日跟著太傅讀書,赫連笙赫連瑾等人的策論被誇了多少遍,他就被罵了多少遍。
四書五經、治國之道,他是一竅不通。
幾個皇子裡,除了自小就去了邊關歷練的五皇子赫連霄,他是最不受重視的。
赫連笙看了他一眼。
「他覺得。」他懶洋洋地道,「我要是跟個男人在一起,之後就不可能跟他搶那個位置了。」
他頓了頓,漫不經心地道,「但沒了顧淵,其實也不可能。」
「啊?哪個……」
赫連衡話說到一半,聲音都變了調,
「小,小七……」
「在呢,沒死。」赫連笙嘆了口氣,「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一驚一乍的。」
「你是覺得老頭兒能長生不老還是怎麼著?」
這一回,赫連衡連吃驚都不會了。
他瞪圓了眼睛,被這膽大包天的話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赫連笙看著他,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
他想。
傻人有傻福。
馬車轟隆隆地停下,他就要掀帘子下去,回頭,看到了還呆呆地坐著的赫連衡。
「我懂了。」他低聲道。
赫連笙:「……」
「哦。」他道,「難為你為了我動用你那個多年不用的腦袋了。」
赫連衡:「……」
他被氣得一陣紅一陣白,就在赫連笙以為他要回嘴的時候,他聽到對方輕聲開了口,是很認真的語調:
「為什麼……你不行?」
「我是說。」他漲紅了臉,「小七你明明很聰明,而且一點兒也不比四哥差,為什麼……」
赫連笙停頓了一下。
「可能因為。」他嘆了口氣,「我天生是個斷袖,不是顧淵,也是別人?」
赫連衡:「……」
「下車吧。」赫連笙笑了一聲,懶洋洋地轉過身。
「小七。」
赫連衡叫住了他。
「嗯?」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赫連衡低聲道,「不管,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你記住,我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
日頭已經很高了,赫連笙下車的時候,就被刺得睜不開眼。
他一隻手遮著太陽,原本臉上的漫不經心褪去,一雙異瞳內神色不明。
少頃,他開了口:「知道了。」
他頓了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幫我?」
「嗯!」赫連衡用力點頭,眼裡全是真誠。
然後……
他就看著他家小七沉思了幾秒,開了口。
「我最近在考慮把顧淵藥暈了丟到床上。」赫連笙道,「這件事,你……」
赫連衡:「……」
「赫連笙你滿腦子就是個男人你有沒有出息!」他氣急敗壞地道。
赫連笙嘴角勾起來,剛準備開口,就聽到了身後僕從的聲音:
「顧公子。」
赫連笙:「……」
他的笑僵在了臉上,回過頭,果然看到了顧淵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我……」
「只是想想。」他道,「不會對你做什麼。」
話音落下,身後的馬車上,御醫匆匆趕下來,氣喘吁吁地道:
「七殿下,七殿下,您到底要讓老臣配什麼藥,您倒是先說清楚……」
赫連笙:「……」
在某個瞬間,突然很想把這個御醫丟到湖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