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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的臉色「唰」地變白了:
「殿,殿下……」
「顧淵什麼時候來過?」赫連笙淡淡地道,「說的什麼?」
安寧跟了赫連笙四年, 最知自家主子脾性。
平日裡,他散漫又隨性, 也從未擺過主子的架子。
前提是,沒有人觸到他的逆鱗。
眼下,赫連笙的樣子, 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他再不敢欺瞞, 顛三倒四又一五一十地把之前顧淵上門拜訪的事說了個乾淨。
赫連笙安靜地聽著, 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那日溫泉一事之後, 顧淵當夜便來找過他。
只是不巧, 那個時候赫連笙已經歇下了。
「那一日,他在殿外不顧那麼多人還在,硬要纏著殿下。」安寧小聲道,「一看就是對殿下不懷好意。」
赫連笙揉了揉太陽穴:「……還有呢,他有沒有問你什麼?」
安寧躊躇了一下。
「他問了奴才元夕公子和元瀾公子的事情。」他小聲道,「奴才也不知道他是想做什麼,所以並未透露太多。」
他將說過的話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赫連笙沉默了一瞬,便懂了。
「……知道了。」他揉了揉太陽穴,「你下去吧。」
「殿下不怪奴才麼?」安寧眼巴巴地看著他。
「下次不要這樣了。」赫連笙知道他也是一片好意,沒有過多地苛責他,「不管誰來,都記得問過我一聲。」
安寧應聲,不再在他跟前招他煩,小心地退了下去。
赫連笙垂了眼,想起了剛剛跟顧淵的對話。
「你對他們,不是真心喜歡,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在某個瞬間,赫連笙覺得很荒唐。
荒唐到他甚至想伸出手,掀開面前人那張俊秀的臉龐,看看裡面是不是還裝著顧淵的靈魂。
顧淵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個心高氣傲、即便和他成了親也不願收受他任何東西的顧淵,現如今,怎麼會低聲下氣地站在他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如果我說是呢?」他道。
顧淵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看上去搖搖欲墜,就像是馬上要倒下。
他勉力地笑了笑:「那也沒關係,我……」
「我在你眼裡。」赫連笙打斷了他的話,「就是這樣的人是麼?」
顧淵驀然動了動唇。
「元夕和元瀾是我舅舅給的人。」赫連笙看著他,冷冷地道,「他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在府中,跟安寧他們是一樣的。聽懂了麼?」
顧淵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
赫連笙已經煩燥地別過了頭。跟顧淵解釋這一句,已經打亂了他原先所有的計劃。
這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他見不得顧淵現在的這副樣子。
或許是因為他曾經把顧淵看作是天上的月亮,而對方卻在他面前把自己作踐得一文不值。
也或許,他只是單純地覺得煩燥。
說完這句話,他就要離開。
剛剛被他的話弄得怔在原地的顧淵霎時回過了神。
他想起了赫連笙的話。
「我不是把你當成那樣的人。」他急急地脫口而出,「我去過你的院子……」
所以。
赫連笙想。
顧淵之所以會相信他的話,是因為他曾經來找過他。
從安寧隻言片語的敘述中,他大約只能得到季氏兄弟確是跟了他許久,當初也確是作為男寵的身份被送到他府上。
這樣一來,顧淵就算再不願意相信,也必須得相信。
他揉了揉太陽穴。
事情弄明白了,他卻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
因為顧淵的最後一句話。
「對不起。」他輕聲道。
「為什麼說對不起。」
赫連笙沉默了一下。
他很清楚,剛剛的那句「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麼」其實是在無理取鬧。
顧淵會把他當成這樣的人,歸根結底,是他引導在先。
換做他是顧淵,根本不會道這個歉。
「我剛剛好像又在找藉口,我沒有這個意思。」顧淵頓了頓,聲音很輕,「確實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阿笙。」
這個「又」字很突兀。
但赫連笙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還記著當初柳黎的話。
當年,他無法把柳黎的陷害作為自己傷害赫連笙的藉口。
如今,也不能。
*
赫連笙沒有再試圖做任何事情來拒絕顧淵,因為他終於發現了,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相反,因為那一日,他主動對顧淵解釋了季氏兄弟的事,對於來說,似乎成了某種訊號。
他發現,顧淵雖然對他依舊小心翼翼,但明顯膽大了許多。
……就是仗著他不會真的把人套麻袋打一頓。
他咬了咬牙。
大約是看出了他臉上的表情不對,對面的顧淵倉促地收回了目光。
「所以。」獨孤澈開了口,「顧大人、丁大人,今日請二位過來,是為的出兵一事。」
他頓了頓,「若是要北殷的三十萬兵馬,孤不能答應。」
丁佑沖一下子站起了身。
「可是現在源定已經失守。」他有些焦急,「獨孤族長,邊境眼下著實吃緊。若是朝廷另外調派兵力,遠不如北殷直接出兵來得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