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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他輕聲道,「不要傷他。」
守衛應了聲,放開了赫連衡,但是仍舊小心翼翼地防著他。
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博得赫連衡一絲一毫的好感。
他只是愣了一瞬,隨即,便冷笑了一聲:
「怎麼,現在還想著在外人面前端著一副君子的架子?假仁假義,我呸!」
「當初小七昏了頭要跟你成親,我就該攔著他!他還說我蠢,他自己居然被你騙到這個地步!」他越說越氣憤,眼睛裡已經沁出了淚花,「顧淵,小七他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啊?他對你那麼好,就差把心和肺都挖出來給你了!你就這麼對他???」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這些日子,在牢里,他想的最多的,不是後悔自己造反。
而是他沒有本事。
當初,他沒有本事勸住赫連笙,眼睜睜地看著他往火坑裡跳。
現在,他沒有本事在赫連瑾逼死赫連笙之前把他救出來,赫連笙死訊傳到牢里的時候,他在牢房裡枯坐了一夜。
從小太傅就說他笨。
父皇不喜歡他,覺得他資質愚鈍,宮人也不喜歡他,覺得他不受寵。
他從前不以為意,覺得只要能夠平安喜樂地度過一輩子,笨點也不要緊。
可是……
他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從前,都是小七才護著他,他才能平安無憂地活到現在。
小七幫了他這麼多,但是臨死之前……
他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想到這,赫連衡殺了顧淵的心都有了。
他明明知道小七那麼喜歡他,卻還要背著他設計他的親族,小七陷於危難的時候,顧家如日中天,他卻對小七不聞不問……
好一個顧淵顧行舟,好一個人人讚譽的翩翩君子!
赫連衡恨得氣血上涌,拼命地要掙脫守衛的束縛,無奈他被關了許久,力氣早就不如從前。
他只能被制在原地。
良久,他嘶啞著開了口:「顧淵,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顧淵看著他,動了動唇。
「我來送東西。」他輕聲道。
他把一個盒子遞給了赫連衡,那是他在收拾赫連笙的房間的時候,找到的。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把製作精良的弓。
赫連衡怔在了原地。
「上面刻了六殿下的名字。」顧淵輕聲道,聲音有些啞,「應當是給殿下的,我替阿笙把它帶給殿下。」
「你憑什麼叫他阿笙!」赫連衡條件反射般便開了口,「你不配!」
然後,他驀然安靜了下來,顫著眼睫,看向了面前的那把弓。
他記起來了。
那一日,他看到了赫連笙給顧淵做的生辰賀禮,誇讚了一句不錯。
那時,他心中含著對顧淵酸溜溜的嫉妒,總覺得赫連笙成了親,就忘了他這個親哥哥。
原來……
赫連笙最終,還是把他的話放在了心上。
他家小七就是這樣的。
他想。
嘴硬心軟。
嘴上一天到晚地嫌棄他,其實一直對他比誰都要好。
那些人……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家小七有多好。
一股巨大的難過突然湧上了心頭,他努力別過臉,不想讓顧淵看到他掉眼淚的狼狽樣子。
小七已經走了,他要替他留住最後的臉面。
顧淵看著他,垂了眼眸,良久,伸出手,輕輕地將盒子放進了他的懷裡。
「南定山高水遠,路途艱險。」他輕聲道,「殿下保重。」
然後,他頓了頓,「殿下……也不要再做,讓他擔心的事了。」
赫連衡猛然抬起了眼,眼眶通紅:「你什麼意思!」
顧淵迎著他的目光,沉默了一瞬。
「若是阿笙地下有知。」他停頓了一瞬,慢慢地道,「定是會希望六殿下平安順遂,安穩一生。而不是……為了他,早早地便丟了性命。」
赫連衡顫著嘴唇。
他看著顧淵,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只是死死地攥住手中的盒子,良久,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小獸一般的嗚咽。
顧淵垂下了眼。
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不敢再看,只是捏緊了袖子,匆匆轉過了眼。
他向外走出了幾步,聽到了身後赫連衡有些沙啞的聲音。
「那把弓,是他挑給你的,那日,是你的生辰。」
顧淵的腳步停了一停。
「我知道。」他道。
他知道那是給他的生辰禮,他也知道赫連笙曾經有多喜歡他。
他比赫連衡更後悔。
每一個無法成眠的夜晚,他都想回到那個晚上,那個,他們走向決裂開端的晚上。
那一日,赫連笙在床上痛得哭泣,卻仍然竭力回過身,想要向他討一個親吻。
那個時候……
他要是親一親他,抱一抱他,哄一哄他。
該有多好。
他們不該如此。
他們……
本不該如此的。
*
與此同時的顧府,赫連笙正在房間裡滿屋子打轉。
楚裊裊佯裝收拾著房間,提防著突然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