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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笙今日穿了一身淺色的輕袍,清雅的顏色被他硬生生穿出了肆意的氣質。
聽了赫連衡的話,他應了一聲,將第三個拿起,遞給了一旁的小宮女:
「這個不要了。」
赫連衡拍案而起:「赫連笙你什麼意思!」
一旁,他帶過來的鸚鵡撲棱著翅膀,適時開了口:
「醜八怪,醜八怪!」
赫連衡:「……」
他看著鳥,磨了磨牙:「胳膊肘向外拐!」
鳥豆子大點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看著他,動了下脖子:「六殿下,六殿下!」
「誒……」
「醜八怪,醜八怪!」
赫連衡:「……」
「我今天非給你把毛拔了不可!」
他怒上心頭,撩起袖子就要去開籠子,聽到了一旁傳來的一聲輕笑。
他頓了頓,側過臉,看到了一旁支著下巴看他的赫連笙。
他的手頓了一頓,有些恍惚。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家小七這樣的笑。
在……
那年之後。
宮內外都知道,當今七殿下驕縱任性,肆意妄為。
沒什麼人敢接近他,只有他知道,赫連笙會變成今天這個性子,不是沒有原因。
在他五六歲的時候,獨孤雅曾經離開了他許久。
具體緣由他並不清楚,只是知道原本總喜歡撓著他的下巴逗弄他的蘭姨娘突然搬去了很遠的地方。
在此之前,她已經獨享了許久的盛寵。
牆倒眾人推,沒人敢替她求情,除了赫連衡的母妃。
但是沒用。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赫連笙只有小小的一個,一個人在宮內享盡了冷清人暖。
這件事在獨孤雅復寵之後幾乎被所有人遺忘,但是赫連衡還記得。
因為自那之後,赫連笙的脾氣就變得乖戾了起來。
但是即便如此,赫連衡還是覺得,赫連笙並沒有其他人說的那樣……
不堪。
*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嘆了口氣:「這第三盞琉璃盞,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是四哥送過來的?」
空氣里燃著薰香。
赫連笙喜歡濃烈的味道,這香像是玉蘭的香氣,帶著股暖甜。
「嗯。」他道,「他說是賀禮。」
他皺了皺眉,懶洋洋地道:「說了些有的沒的,我沒聽,收了就藉口有事把他送走了。」
赫連衡一怔。
隨即,他有些無奈:「哎……」
「也真是奇了。」他道,「四哥溫文儒雅,待人極大方,對待我們這些兄弟也極好。偏偏你不喜歡他,你到底是哪裡對他有成見?」
赫連笙手上拿著一顆夜明珠,正端詳著,聞言,將珠子往一旁的盤子裡一丟。
價值千金的珠子被隨意丟在角落,委委屈屈地滾了一會兒,便不動了。
「假。」他道。
「你還記不記得。」他支著下巴,漫不經心地道,「他有一個妾室,姓陸?」
赫連瑾比他們大幾歲,早已出宮建府,也娶了正妃,是大將軍謝長寅之女,謝如煙。
這個陸氏,是他第二年納的妾室。
「我記得。」赫連衡一愣,「當年四嫂有孕,陸氏給她投毒致其小產,休養了一年才休養好。四哥當即就命人把陸氏逐出府了。」
他猶豫著道,「當時還有人說,四哥這麼一個溫雅的人衝冠一怒為紅顏,四哥四嫂伉儷情深。」
「伉儷情深。」赫連笙嗤笑了一聲,「如果真的伉儷情深的話。怎麼會第二年就納妾。」
赫連衡被噎了一下。
「謝如煙懷孕三月的時候。」赫連笙輕聲道,「有人上了道摺子,彈劾當年剛剛凱旋的謝將軍與西北的成王有秘密來往,意圖謀反。」
赫連衡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斂了。
「這件事聖上派人調查過。」他道,「謝將軍是無辜的。」
「是啊。」赫連笙唇抵著杯子,慢慢地笑開,懶洋洋地道,「雖然,謝將軍最後被證明是無辜的。但是……你猜,得知謝將軍意圖謀反,那個從結婚初始就跟四嫂『伉儷情深』的我四哥,在想什麼呢?」
「我可聽說,那道毒,差了半分,沒命的可就不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了。」
赫連衡看著他。
少頃,他深吸了一口氣:「小七……」
「我猜的。」他赫連笙站起身,「你隨便聽聽就算了,畢竟我這麼惡毒,嫉妒我四哥比我名聲好,也不是不可能。」
說完,他走到一邊,從不遠處的柜子里拿出了兩件大紅的喜服,自然地問赫連衡:
「這兩件哪件好看?」
赫連衡:「……」
他還沉浸在剛剛聽到的「秘辛」中回不過神,被這一抹艷紅晃了滿眼。
等到赫連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才猛地醒過神。
「右邊……的?」
這一回,赫連笙頗為贊同。
「我也覺得。」
他把左邊那件丟到一旁,然後將右邊那件仔細地放回了柜子里。
赫連衡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察覺到了一絲詭異。
梁楚是沒有專門男子與男子成婚的流程習俗。皇子成親,又比民間要鄭重許多。
這兩天,宮內外為了這場荒唐的婚事,頗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