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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沒叫他。
他有些茫然地想。
為什麼呢。
明明他們倆都要進宮。
而且他是皇子,跟他一起進宮更方便。
他想不出其他理由。
只有一個。
那就是……
今日是新科狀元春風得意、風光無限的日子。
他不希望別人看到他跟自己攪在一起。
他覺得……
丟人。
作者有話說:
我們貓貓,超漂亮超乖,不丟人!
第15章 明月
◎「我錯了。」◎
顧淵回府的時候,一旁院子裡的燈還亮著。
他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叫來了在院中灑掃的侍女。
「殿下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殿下今日沒去宮中。」侍女悄聲道,「一直在院子裡休息。」
顧淵一怔。
隨即他回過了神。
「知道了。」他平靜地道,「你忙你的吧。」
侍女應聲,繼續灑掃。
顧淵停頓了一下,走向了那個亮著燈的院子。
今日夜宴,他是主角。
榜眼和探花皆是寒門學子,在該種場合未免拘謹。顧家於京城也算名門,想要結交他的人不少。就連皇帝也單獨賜了酒。
近來天子身子微恙,面容看著也稍顯蒼老,看著他的目光渾濁而複雜。
顧淵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知道,周圍許多人,表面恭維,其實內心仍然在看他笑話。
他和赫連笙的婚約一日不解,他就是京城貴族茶餘飯後永遠的笑料。
他勾了勾嘴角,眼中卻沒什麼笑意,推門進了赫連笙的屋子。
這是於禮不合的。
按照規矩,無論是皇子正妃還是侍妾,都應恭謹溫順。
哪怕是與公主結親,駙馬對公主也應當敬重。
但是他知道,赫連笙不會介意。
果不其然,聽到推門聲響的那一刻,正垂著眸的人就看了過來。
燭火下,對方那雙異瞳漂亮得驚人。
顧淵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眼裡的光亮起又熄滅,心底很平靜。
之前他遠遠窺見聖顏,就發現了,赫連笙確實長得更像母親一些。
長了這樣一張臉,心思卻那樣歹毒,老天爺還真是不公。
他淡淡地想。
赫連笙在發呆,顧淵瞥了一眼,瞥到了一旁桌上擺著的書籍。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開了口:「萬容丞的《千秋史》,是臣之前借殿下的那本麼?」
明知故問的話。
赫連笙以前常來書房找他,二人彼此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藉口。
但是偶爾,顧淵也會借他一些他們提到過的書。
《千秋史》就是其中一本。
顧淵記得很清楚。
赫連笙抿了抿唇,「嗯」了一聲。
然後,他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下,把書推了過去。
「還給你。」他輕聲道。
他的身體剛好,聲音還有些啞,這麼一推……
倒可憐巴巴的。
顧淵其實做好了被他盛氣凌人地詰問的準備,聞言,手指一頓。
少頃,他笑了笑,溫聲道:「殿下生氣了麼?」
赫連笙抿了抿唇。
「沒有。」他硬梆梆地道。
說來也怪。
他生平最討厭示弱,敢欺負他的人他也都一一奉還了回去。
可是眼下,明明是顧淵讓他傷了心,聽到對方這樣的問話,他還是止不住地委屈。
甚至……
還想撲到對方懷裡撒嬌。
赫連笙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就要走,卻被拉住了衣袖。
他回過身,撞入了一雙無奈的眼睛。
「殿下一句話不問。」顧淵嘆了口氣,「便要賜了臣死罪麼?」
見赫連笙僵在原地的樣子,他垂了眸,緩緩走近了人,然後……
摸了摸他的頭髮。
「眼睛紅了。」他輕聲道,「給你拿塊熱毛巾擦一擦,好不好?」
他沒用殿下二字。
*
赫連笙怔怔地被他牽著繞過屏風,侍女端來了熱水,顧淵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浸泡在水裡。
片刻後,赫連笙微紅的眼睛,就被熱騰騰的毛巾捂住。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今早動身時,殿下還沒醒,臣聽聞殿下前幾日身體不適,便想著讓殿下多睡一會兒。」顧淵道,「原本想著殿下入宮之後,或許會來找臣,卻沒想到,殿下沒有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里幾乎帶了幾分遺憾。
「所以。」他輕聲道,「殿下為什麼沒有來?是不願意與臣一起麼?」
赫連笙:「……」
他一肚子的委屈,卻沒成想顧淵回來,還被他倒打一耙。
一時之間,他掀開了蓋在了自己眼睛上的毛巾,氣沖沖地道:
「我才沒有!明明……」
明明是你。
這話堵在喉嚨口,他才想起來,自始至終,顧淵什麼都沒有說。
是他自己以為的。
他以為,顧淵沒叫他,是嫌棄他。
他梗在了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顧淵垂了眸,神色不明,少頃,笑了一聲:「原來在殿下心裡,臣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