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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故作自然地環視下方,不去想那些不和諧畫面,只覺得坐在高處的感覺果然很好。
段清澤掃見沈黎好奇打量的目光,也同樣環顧這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有她在懷中,這個冰冷熟悉的地方,都似乎變得溫暖起來。
他從後攬著她的腰腹,下巴抵在了她肩上。
「太重啦!」沈黎推了下段清澤的下巴,卻只換來他的低笑。
他低聲道:「讓我再靠一會兒。」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笑意中似乎又隱隱有些懇求、撒嬌的意味,沈黎便心軟下來,嘴上說:「那就只給你靠一小會兒。」
段清澤心滿意足地閉著眼,只靠觸覺和嗅覺感受著沈黎的存在。前些時日在這個地方日夜不斷的焦躁,已被逐漸撫平,他幾乎想不起之前自己在這裡的遷怒。
等到沈黎坐得腿都僵了,掙扎著提醒段清澤,他才意猶未盡地睜眼。
段清澤剛一鬆開沈黎,她便跳到了地面上,提議道:「我們再去看看別的地方吧?」
因為這麼久都沒人過來,沈黎基本可以確信戮天宗門人不會來打擾他們的宗主,也就放鬆下來,多了參觀的興致。
見沈黎興致勃勃,段清澤也就順她的意,任由她把整個前殿都走了一遍。
沈黎在偏廳看到青玉地面有好幾處崩裂,不禁好奇道:「還有人在這裡切磋的嗎?」
那是段清澤曾經因為煩躁而遷怒留下的痕跡,他面不改色地說:「或許吧。」
沈黎道:「也是,你也不知道。」
前殿大而空曠,很快就都看完了,也沒什麼值得看的,沈黎便跟著段清澤進入後殿。
後殿也很大,走過一扇很大的山水屏風後,便是一個跟前殿差不多空曠的房間。最裡面有一張大床,周圍散放著一些桌椅,裝飾品不少,但看起來像是隨意擺放的。
沈黎停下了腳步,原來這裡就是魔尊的臥房。
「好像也沒什麼可看的。」沈黎說,她一向對魔尊敬而遠之,雖然知道那個要殺她的魔尊已經不在了,她對於過分窺探他的隱私還是有點犯怵。
段清澤道:「就這麼怕魔尊?即便他已經不在了?」
沈黎點頭:「心理陰影太大了。我差點死在他手上兩次。」
段清澤心道,是三次。
他雖覺得自己並不在乎沈黎將他看做是「阿澤」,但她如此懼怕「魔尊」還是讓他有那麼點不悅。
他自顧自走入臥室:「阿黎,魔尊也曾經是我的一部分,你不想了解另一部分的我麼?」
沈黎心想,還真不想。
但見段清澤已四處走動起來,她一個人又不可能離開,也只好裝模作樣地四下看看。
這個房間幾乎沒有留下魔尊的生活痕跡,她看不到他的喜好,看不到他的憎惡,這只是個偶爾休憩的房間而已。而如今,屬於魔尊的那幾百年記憶消失,「魔尊」就真的什麼都沒留下了。
段清澤回頭,見沈黎凝眉似乎在想什麼,便問道:「阿黎,你看出什麼了?」
沈黎回神,遲疑道:「突然覺得魔尊好像也有點可憐。」
因為置身於這間簡單的臥房,沈黎好像才終於有了一種實感。
魔尊已經不在了,再不可能傷害她。
她其實可以任意窺探他的隱私,了解他的過去,占他留下的好處,而完全不用擔心被報復,想當初她不敢沾阿澤的便宜,不就是怕魔尊報復嗎?
如今她完全不用擔心了,因此才能在恐懼、敬畏之外,再多一個角度去看待魔尊。
段清澤抬眼看她,又要說魔尊沒人陪沒人愛慘兮兮麼?
然而沈黎卻道:「他沒有二十二歲之前的記憶,不知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只能靠遺留著的對天道的恨意活著。他沒有喜好,沒有休閒,只怕每天想的都是增強修為吧。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下屬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他似乎沒有將這個地方當成他的家那樣去布置,這裡於他來說只是個落腳的地方,他沒有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而現在,連他整個人都沒了。」
段清澤面無表情地聽著,直到沈黎轉來視線,他的臉上才掛上勉強的笑意。
沈黎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我這種想法還是太過擬人化了。那只是一段記憶而已,並不是人真的沒了。」
段清澤接著她的話問道:「若我失敗了,你也會認為只是一段記憶沒了麼?」
若他失敗了?
也就是說,屬於阿澤的記憶消失,或者完全被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淹沒。
沈黎苦笑:「當我雙標吧。如果你失敗了,我會覺得我所喜歡的那個阿澤已經死了。但那時候想這些也沒有意義,多半我也已經死了。」
段清澤追問:「若魔尊不殺你,像我對你一樣呢?」
沈黎簡短地思考了下這個可能性,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忙搖頭道:「沒有發生的事還是不去想了吧,我怕我會做噩夢。」
段清澤及時背過身去,免得讓沈黎看到他的難看臉色。
她竟說會做噩夢?
他就該此刻便告訴她,她的阿澤早沒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有魔尊。
段清澤往前走了兩步,在牆角連踢幾下,房間中央突然敞開一道黑黝黝的口子。
沈黎驚奇道:「……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