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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明明得知段清澤已清除了那三百多年的記憶,今後她不會再有生命危險,為什麼她總有一種類似做夢的不真實感?
段清澤抓著沈黎的手腕拉下,看起來並沒有生氣,若無其事地溫聲道:「你現在需要休息。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準備。」
沈黎心不在焉地報了幾道菜名,段清澤便轉身出去了。
沈黎看著段清澤的背影,慢慢躺下。
她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她的其他記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她還清晰地記得這段時間在五郎君縣暫時定居後他們一起生活的日子。每天很平淡,也有些溫馨,只是死亡陰影壓在她心頭,讓她整個人繃得如同一根拉滿的弦,無法真正放鬆下來。
那段日子,她天天期盼的就是段清澤的計劃可以順利,那她就不用再擔心殞命,以後就能安心跟他在一起。
沈黎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說起來,失去生命危機後,好像有些東西變了,比如她對阿澤的感情。
那時候她被迫跟他綁在一起,也為了能活命而嘗試去真心喜歡他。她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成功,就算長時間只是看著他什麼都不做她也不會無聊,他親她抱她她也會心跳加速,會害羞。
喜歡應該是真的,只是似乎……不夠自然。
那時候,沈黎雖然對段清澤清除掉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滿懷期待,但內心深處實際上並不認為會成功,就像先前她期待著他若恢復記憶可以念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上放過她,但她實際上更相信他一定會殺她。
她的所有擔憂、恐懼都被深藏在跟他相處時的平靜和嬌羞之下,連她自己都以為她對段清澤的感情很深,深到願意跟他一起賭一場贏面很低的局。
她現在發覺好像不是。那似乎是一種偽裝,一種連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偽裝。
畢竟,剛剛面對段清澤的親吻,她第一反應竟是阻攔拒絕,不正說明了什麼嗎?
沈黎隱隱覺得自己有點渣女的傾向。
以愛為名欺騙段清澤讓他冒著風險清除那些記憶,但在成功後,她的深情立馬掉了至少一半,不讓他親也就算了,甚至還隱隱生出不太想跟他繼續糾纏的念頭。
沈黎喪氣地捂住了臉。
不是吧?她都沒發覺她竟然是這麼渣的女人!
沈黎一直在努力維持自己的道德水平,這是她的底線,也是她維持自我的方式之一。
她可絕不能在男女關係上翻了車!
沒關係,趁阿澤還沒發覺她的不對勁,她趕緊調整好心態,就當是重新開始,好好談一場輕鬆的戀愛,接下來又不需要趕時間,她有的是時間真正愛上他。
……要是實在不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段清澤走出房門後便沉下臉來。
他在房間內沒發作,但他注意到,沈黎阻止他吻她時眼神有茫然有抗拒,跟他記憶中那甜蜜羞澀的模樣完全不同。
即便失去了部分記憶,她也感覺到了異樣麼?
段清澤回頭望了眼。
他清楚地意識到,對她來說,他有沒有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是兩個人。對於她的「阿澤」,她親近放鬆,可以隨意調笑,而對於「魔尊」,她敬畏乃至恐懼。
但他既然假裝仍是二十二的自己,便是完全不在乎她的這種區分。
他只是想解決自己的問題而已。
假裝「阿澤」可以讓沈黎表現得跟他記憶中一樣,等他品嘗過,滿足了,厭倦了,他就可以殺她了,免得今後再被不受控的東西影響,她把他當誰又有什麼關係?
沈黎在床上烙餅般翻來覆去好一會兒,聽到段清澤進來的動靜,她連忙坐起身,有些心虛地不敢看他。
她告誡自己,可不能做渣女啊,要好好對待為她勞心勞力付出那麼多的阿澤。
沈黎揚起臉,望著段清澤笑道:「辛苦你了,阿澤!」
段清澤的目光在沈黎臉上停了停,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走至床邊將正要自己下來的沈黎截住,直接抱起她。
沈黎低呼一聲後抱緊段清澤的脖子,低聲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段清澤沒有應聲,將沈黎放在桌邊坐下,自己站在桌邊垂眸慢慢打開食盒,將裡面尚在冒熱氣的菜一道道取出。
沈黎偷偷看段清澤的臉,直覺他不高興了。
她覺得自己確實做得不對,為彌補伸手悄悄勾住段清澤的小手指。
段清澤停了動作看她,屋內有些暗,他的面容並不十分清晰。
沈黎仰頭盯著他,問道:「阿澤,你生氣了?」
段清澤繼續單手取出菜盤,被沈黎握住小手指的那隻手溫順地放鬆著。
沈黎莫名覺得段清澤好似難哄了些,晃了晃他的手指道:「阿澤,你沒那么小氣吧?」
段清澤已將所有菜都取出,都是沈黎提的菜。
他在桌旁坐下,又將碗筷整齊擺放在沈黎面前,終於出聲:「你覺得呢?」
沈黎想,我覺得你可真是小氣吧啦的。
但她當然不敢這樣說,只連忙為自己辯解:「阿澤,我剛剛只是因為頭疼,太難受了真的沒法那樣。」
段清澤忽然伸手過來,沈黎一驚,強壓下身體反應,沒有躲閃,任由他大掌握住後腦,傾身貼近她,雙眼跟她近距離對視,似要看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