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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不知道啊。」文森特輕嘆了一聲。
凱撒萊恩聽不出來文森特這聲輕嘆所包含著的感情。
但是這道聲音讓凱撒萊恩從懊惱、自責、和對前任皇帝路德維希一世的憎惡中掙脫,他看向躺在床上的文森特,那張他深深刻在心底的面龐一如凱撒萊恩印象中的那樣,保持著平靜和溫和。
雖然有的時候,凱撒萊恩覺得這份平等的包容和溫和,倒是更加無情。
但……誰讓他喜歡文森特呢?
而凱撒萊恩也有這個自信,文森特所有的溫柔和愛意,將全部屬於自己。
「你果然不知道啊。」當文森特再說出這句話時,內心是釋然的。
他終究沒有看錯人,而凱撒萊恩也沒有變成如同路德維希一世那樣的人。
「那是路德維希一世所設下的,只針對我的魔法陣。」文森特將眼睛輕輕閉上,讓有些發燙的眼睛能夠得到些微的休憩。
「他居然敢……!」凱撒萊恩咬緊了牙關,光是想像這簡單的一句話後,文森特在路德維希一世這裡所遭受了什麼待遇,就讓凱撒萊恩氣得渾身發抖。
「他為什麼不敢?」文森特反問道。
「他是人類國度中最強帝國的權力者,皇室的血脈和地位讓他天生就擁有旁人無法想像的一切。」文森特說起曾經囚禁他的路德維希一世時,口吻很是平靜。
「不過那也已經過去了。」文森特話鋒一轉,沒有再多說。
「他想把我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所以特意做了這個『鳥籠』。」文森特接下來的這句話讓凱撒萊恩瞠大了那雙蒼冰色的眼瞳,秀美的面龐浮現出厭惡。
「他大概覺得這座由他親手設計、然後打造出來的『鳥籠』很匹配我。」文森特輕笑了一聲,表情一片平靜,全然不像是曾經差點被囚禁的人。
「那麼你呢?」文森特終於把此刻自己內心最想問出的話語說了出來,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怔住了的凱撒萊恩,問道:「你也想把我關在這個『鳥籠』中,豢養起來?」
「我並沒有那麼打算……!」凱撒萊恩想要為自己辯解,但在這句話剛出口時,他意識到,在他的內心深處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打算。
——如果文森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就好了。能夠讓他可以隨時看到文森特,隨時都可以聽到文森特溫潤的聲音,隨時都可以用這雙手將文森特擁入懷中。
在看清自己的內心深處的確有這個想法時,凱撒萊恩抿緊了嘴唇,將那曖昧而冰冷的想法打碎。
他不想成為和路德維希一世一樣令人憎惡的傢伙。
凱撒萊恩被得償所願沖昏了頭的腦袋終於從沸水中冷卻下來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記得我們的約定了,也根本沒有接受我的求愛,是嗎?」凱撒萊恩的聲音冷了下來,儘管依然優美動聽得如同上號樂器演奏出來的曲章,但文森特聽得出來,這個驕傲的黃金獅鷲很難過。
但就是這樣情感其實很豐富而灼熱,敏銳又驕傲的凱撒萊恩,才是文森特所熟知的那個。
至於之前那一副見了他,猶如沉浸在愛戀中無法自拔的毛頭小子是誰?文森特不認得。
網已經布下了,那麼接下來的一切便掌握在文森特的手中了。
凱撒萊恩固然在政治和軍事上沉穩老練,但在戀情上還是白紙一張的他,自然不會是文森特的對手。
「所以昨晚,我們可以當做是一場意外。」文森特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凱撒萊恩難以發現的勸誘和哄騙。
「你應當也清楚的,在曾經有過難以忘懷記憶的地方,被做出這種我曾經想極力避免的事情,對我的精神來說實在是一種負擔——連同你的求愛也是一樣。」文森特睫羽輕顫,緩緩垂落下來,臉上浮現著悲傷和苦惱。
凱撒萊恩聽到了這句話,他原本就如同初雪般潔淨無暇的面龐變得更加蒼白了,就連那如同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也是如此。
而文森特流露出來的表情,更是像一隻又一隻利箭朝他射來,從凱撒萊恩的心臟貫穿而過,將那柔軟的器官撕扯得血肉淋漓。
「……我知道了。」凱撒萊恩聽到自己的聲音空白而沙啞,他猛地將頭埋進自己的手心中,試圖將自己臉上會露出來的失態表情給隱藏起來。
聽到了耳邊極力壓抑後,卻還是依然泄露出來的幾聲抽噎和吸氣,文森特體貼地移開了眼睛。
耐心地等到凱撒萊恩平復下自己劇烈的心情後,文森特才輕聲問道:「那麼陛下,現在可以讓我出宮了嗎?我想,我該回去我的法師塔了。」
凱撒萊恩蒼冰色的眼睛看著文森特,口中淡淡回道:「不行。」
「——嗯?」文森特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不行?」
「你還沒有恢復。而且我得對你負責。」凱撒萊恩為文森特掩了掩被子,一本正經地回復道。
「你方才所說的,的確是我的失誤,我很抱歉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回憶。」凱撒萊恩表情莊嚴肅穆,他將右手抬起覆蓋在自己的左胸上,然後如同發起誓言一樣虔誠:「你忘記了約定不要緊,我會重新按照順序來追求你。」
「——請不必擔心,我是絕不會如同路德維希一世那個小人般脅迫你。」凱撒萊恩堅定地說道,「我會堂堂正正得到你的心,然後讓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