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和他們在高空中所見到一望無際的藍天不同,此刻已是夕陽西下,橘色的光輝從西邊的牆壁投射了過來,將文森特的側臉塗上了一層琥珀色潤澤的光輝。
「夕陽真美啊。」文森特將頭看向西邊的牆壁,或者這不該說是牆壁,畢竟沒有誰家的牆壁竟然會是透明的。就仿佛這一整面的壁體都被挖空,換上了巨大的玻璃一樣。
但是這個世界的玻璃並沒有被製造出來,取代玻璃地位的,是能見度較高的魔晶。
而這麼一整片透明到這個地步的魔晶,也是十分罕見的。
「我也很喜歡從這裡看到的景色,這些風景總能夠讓人看到自身的渺小,和世界的寬廣。」溫德金站起身,走到了文森特的身邊,和他一起看那一輪紅日在均色的雲彩托映下緩緩沉入遙遠的山谷中。
「這麼好的景色,可不能讓其實閣下睡過去了啊。」文森特輕笑一聲,他看向在夕暉下臉頰都似乎有些泛紅的維蘭登,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像是什麼東西被撒上糖粉一樣細微得聽不到的聲音響了起來,維蘭登的身體動了動,在過了一會後,他睜開了還帶著茫然和惺忪的藍色雙眼。
「我這是……?」維蘭登覺得頭還有些發暈,他按住突突跳動著的額頭,深吸了口氣,運用意志強制自己清醒過來。
「你喝醉睡了過去,看樣子是我們家釀的酒太醇厚了啊。」溫德金看了一眼文森特,接過話頭。
「這可真是失禮了。」維蘭登眸光一轉,他自信自己的酒力絕不會是一杯倒,但此刻追究這個也沒有什麼意義。
維蘭登看向文森特,發現文森特完好無缺,身上也沒有殘留什麼打鬥過的痕跡,便在心中鬆了口氣。
「不知兩位要談論的事情是否已經結束了呢?」維蘭登問道。
「已經結束了,只是現在就要回去嗎?」文森特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的眼睛依然看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像是捨不得這美景一樣遺憾嘆息。
「抱歉,文森特閣下,如果太晚不回去的話,恐怕那邊會急得出來找你了。」維蘭登苦笑回復道,他原本還想帶文森特去看看獅鷲騎士團的駐地,不過現在恐怕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知道了。」文森特抿了抿唇,他從舒適柔軟的椅子上站起身,朝溫德金打過招呼後,溫德金將他們送到了門口處。
在宅邸外,維蘭登拒絕了溫德金提議送他們離開的詢問,他轉動著自己戴在右手腕上的金色鐲子,那上面鑲嵌的藍寶石發出了淡淡的光芒,而不一會兒,從天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直到獅鷲菲歐娜的身影優雅地落地,維蘭登便笑著朝文森特伸出了手:「走,文森特閣下。」
文森特已經習慣了維蘭登牽著他的動作,而且沒人拉一把的話,文森特搞不好還真的會爬不上去。
人有做得到的事情,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就還是乖乖地交給專家。
文森特一邊為自己差勁的身手找著藉口,一邊借著維蘭登的力量坐在了獅鷲的背上。
在文森特和維蘭登的身影懸空,然後朝著已經泛藍摻和著紫羅蘭色的天空飛去時,隱去身形的丹尼爾再度出現在了溫德金的身邊,看著文森特離開的方向,久久凝視著。
文森特抓著獅鷲背上堅硬的鬃毛,在夜幕已經降臨的此刻,吹拂在面頰上的風已經不如白日那般溫暖煦和了。
腳底下的城市已經飄起了數道裊裊白煙,應當是歸家之人們正在烹煮享用晚飯。
文森特本就屬於體質偏寒的類型,風吹得他抓著獅鷲鬃毛的手已經有些冰涼了。
不過這是為了速度而犧牲了溫度,換做是其他獅鷲騎士的話,根本不會像文森特這樣被風吹一吹,身體就冷成這樣。
就如同坐在文森特身後像是一個暖爐一樣散發著熱度的維蘭登。
「您很冷嗎?」維蘭登感受到了從前方黑髮法師身上傳來的涼意,擔憂地湊近文森特問道。
「還好。還有多久才能到皇宮?」文森特這個時候有些懷念起凱撒萊恩了,作為天命之子的凱撒萊恩在這方面也很天賦異稟,身體冬暖夏涼,抱著睡覺的時候特別舒服。
尤其是對冬天怕冷,身體容易冰冷,卻又喜歡打著赤腳踩在地毯上的文森特來說,凱撒萊恩是比什麼魔法都好用的熱水袋。
「還有一會兒。」維蘭登微微皺起了眉頭,將雙腿夾緊了獅鷲的下腹。
而原本他們正筆直地往王城飛去,但是在維蘭登做出這個指令後,獅鷲菲歐娜卻改變了方向,朝著正下方飛去。
「嗯?」文森特發現了方向不對,他疑惑地往後看,得到的卻是維蘭登因為下降而前傾靠過來的擁抱:「請抓緊了,我們在下面停留休息一會。」
在維蘭登的這句話剛落地,獅鷲下降的速度便加快,文森特的身體順著慣性也伏低,幾乎前胸都貼在了獅鷲毛茸茸的背脊上。
直到獅鷲輕巧地用柔軟的肉墊降落在了某處高塔的屋頂上,文森特才重新坐起身。
雖然在溫德金的宅邸看到的落日已經沉入了山谷,但是在王城中,依然可以看到還有半邊未完全被吞沒的日輪。
從文森特的這個角度看去,看一看到這輪落日擁抱著這座潔白的城池,如同哄著心愛的孩子一樣搖晃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