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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塵神色疑惑。
「會不會有人因為聖女的事情,遷怒咱們……」他一邊悄聲說,眼睛一邊向四周瞟著。
這回輪到李羨塵覺得好笑了——難得這位主意極正,自作主張,向來從容自若的主兒,突然慫了,他臉上便現出一抹笑意,言道:「你不是來探聽消息的嗎,吵鬧起來豈不是更好?」
話雖如此……
「況且,有我在,你怕什麼?」
李羨塵這話剛說完,便見洛銀河變了個神色,向他嘿嘿一笑,緊接著起身,朗聲道:「諸位,在下是個筆墨書生,初來貴寶地,想要尋一些近日的野聞寫書,便來此叨擾各位,作為回報,請在座的各位喝酒!」
他話說得慢,又轉向那酒館兒掌柜,道:「在下不通貴方言,勞煩掌柜的轉述一番。」
打開門做生意的掌柜,當然不管你是來做什麼,有好生意,便樂得將話轉述。
蒂邑族本就好酒,在座眾人聽說有人請客,哄然叫好。
洛銀河千方百計將話頭往這些年的宮闈秘聞上引,蒂邑族民風彪悍卻也淳樸,眾人喝著酒,將雜事閒事扯得七七八八,口無遮攔直扯到老宗主的床帳里去了。
自然也少不得有人言說聖女和四皇子。
洛銀河面兒上和這些人閒扯胡吹,心裡將聽來的故事甄別匯總,值得他提起注意的,正是眾人口中,那四皇子仿佛是兩幅面孔,時而溫和,時而暴躁……
和他爹一樣的人格障礙嗎?不像是。又或者,當真有人處心積慮,一早便從質子身上下手,可能並不如眾人所言,四皇子有兩幅面孔,而是真的,有兩個四皇子……
直到上了燈,喝酒閒聊的眾人才散了,回驛館途中,洛銀河將心中所想向李羨塵說了,道:「四皇子本人確實蹊蹺……」
誰知,李羨塵沒拾他的話茬兒,道:「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吧。」說罷,止步回身——二人此時止步於一處偏僻小巷,身後四五丈的距離,不知何時跟了十來名漢子,虎視眈眈看向二人,目露賊光,猶如餓狼看著羊。
剛才酒館中,一切順利,洛銀河前一刻還得意的想,蒂邑族的百姓對漢人並沒有什麼仇視之意,這會兒,事情就找上門來。為首的兩人,正是剛才酒館兒中的一桌客人,方才他二人悶頭喝酒,並未說話。
果然是財不可露白麼?
李羨塵向前跨出一步,道:「幾位跟著我二人,有何事?」
洛銀河心說這還用問,那二人自然是看他二人一個溫文一個秀美,不僅穿著得宜,出手豪爽,還沒帶下人僕從,這等肥羊,不劫等什麼呢?
誰知那為首的漢子眼光賊溜溜的在李羨塵身上轉了好幾個圈,才轉向同伴,笑道:「這美人木訥的很,」說罷哈哈大笑,猥瑣無狀,又向李羨塵說道,「自然是來財色兼收的。中原竟然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女人橫豎也就是那樣,沒意思。這小公子想來滋味妙得緊,一會兒給兄弟們都嘗個鮮。」
他中原官話極為流利,顯然這話不僅是說給同伴聽,更是想讓李羨塵聽明白。他話一說完,身旁十來個漢子鬨笑一團,笑意下流邪淫。
洛銀河看向李羨塵,頓時覺得,人適度的好看就可以了,比如他自己就很適度。像李羨塵這般太好看的,終歸是麻煩。
為首那漢子繼續道:「你看他身後那個,老大最喜歡那樣文縐縐的小子了,一併弄回去,剝光了,送到老大帳子……唔——!」
他話未說完,一聲慘叫,一個屁墩重重坐倒在地,雙手捂住嘴巴,只見鮮血也已經從指縫滲出來。這人脾氣粗糙,罵了一聲娘,一口血沫子啐在地上,其中還有一顆門牙和一小塊碎銀子。再看他嘴唇上,生生破出了個血窟窿,原來那一小塊銀子,穿肉而過,將他的牙齒打落了。
這回當真口無遮攔了。
對面那十來名漢子面面相覷,都沒瞧見銀子是從何處飛來的。半晌,站得靠後的一人才指著李羨塵,喊道:「就是他!我看見剛才他袍袖動了一下!」
一句話指明目標,那十來人一擁而上向李羨塵撲過來。洛銀河向後退了幾步,倚在牆邊的草垛子上,心中感嘆,人的腦子當真參差,為何總有人明知不是對手,卻偏偏要來自討沒趣……
寂靜的小巷頓時熱鬧起來,「噼噼啪啪」、「哎呦媽呀」中夾雜了許多聽不懂的蒂邑族方言,洛銀河這會兒明白了,若論觀賞性,還是勢均力敵更好看。李羨塵的功夫,是從死人堆里歷練出來的,這些盲流漢子當然不是對手,知道了打不過,就開始用起下作的招式,什麼扣眼、鎖喉,撩陰腳,毒匕首……
只是,實力太過懸殊,他們若是出手磊落硬拼,李羨塵還對他們講些比武過招之間的禮節,下作招式一出,將軍頓時不再留手,洛銀河頃刻之間,又明白了,什麼叫做嚎的比殺豬還慘。
李羨塵一腳將最後一人踹趴下,看著巷子裡橫七豎八,慘哼悶叫的眾人,撣撣袍袖,轉向洛銀河,道:「走吧。」
洛銀河卻笑著走到那嘴唇被打了個洞的領頭人面前蹲了下來,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那人嘴裡,在他下巴上一抬,那丸藥「咕嚕」,順著他喉嚨滑落下肚去了。
這人當然不覺得對方此時能給自己吃什麼好東西,便拼命的想將藥咳出來,一時間血沫橫飛,洛銀河趕忙皺眉避開了,道:「這位仁兄別費事了,在下給你吃的東西,下肚即溶,叫做三屍腦神丹(※),內含三種屍蟲,只待到端陽一過,屍蟲衝破制約,便會入腦,到時候瘋癲無狀,別說死至親之人了,連自己的血肉都會咬來吃了……哦……對了,忘了你們都是用毒用蠱的高手,在下班門弄斧……見笑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