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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塵道:「本官即刻入宮將此事向皇上回稟才是。葉大人查問斷案的手段高明,本官無置喙之能。」
這入宮的理由正當,也……算不得假公濟私吧。
李羨塵被御前太監引著,往清思殿偏殿去。
經過正殿門前時,他瞥眼瞧見殿門緊閉,連尚膳的太監都在門外垂手而立。
若是不知內情,還以為皇上是在同哪個受寵的後宮主子燭光夜膳,無人打擾,微醺……
不對啊!
「秦公公,陛下是在和洛先生晚膳嗎?」
那御前太監秦更道:「正是,勞煩將軍在此休息等待吧。」
「怎得關著殿門,陛下不用人伺候嗎?」李羨塵問道。
秦更的嘴角顯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皇上只吩咐不要打擾,奴才才請將軍在此稍後。洛先生知神諭,深諳聖意……又……生得清俊,不對不對,」說著,他在自己嘴角輕輕扇了兩扇,笑道,「陛下的心思,可不是奴才能揣度的。」
說罷,轉身便欲出去。
誰知李羨塵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道:「事發突然,本官需得趕快將事情回稟陛下,片刻都不能等。」
剛剛明明不是很急的樣子啊……
不等秦更反應過來,李羨塵已經一陣風一般出了偏殿,他回過神來要去追,將軍都到了清思齋正殿的門前了。
秦更只得一邊大聲喊著:「將軍,且慢!」一邊追出去。
李羨塵不管他阻攔,在殿門前朗聲道:「陛下,微臣李羨塵要事相奏。」
秦更不由得縮脖子,這李將軍即便是開疆拓土的功臣良將,這般直接行事……皇帝主子若是發了脾氣……
只怕我得落個攔阻不善的罪名,要挨板子,一會兒還是先把自己摘清了!
「進來吧。」
秦更趕忙推開殿門,搶先一步跨入殿裡,低著頭快步上前,道:「陛下,陛下息怒,奴才攔不住李將軍……」
他話到此處,突然覺得這殿內的氣氛,並無肅殺之感,再一瞧,皇上和洛銀河正在矮桌前盤膝對坐,神色平和。
御筆下,描摹著一處田園景致:有茅屋,有書生,屋前還栽著樹。
皇上朝秦更擺擺手,懶得計較,轉向李羨塵饒有興致:「李愛卿,洛先生能通過朕筆下的畫,看到神諭,當真神奇!他給你看過沒有?」
李羨塵一臉迷茫。
只得行禮道:「回陛下,微臣不曾,」說著,他頗有深意的看了洛銀河一眼,繼續道,「洛先生之能,總能帶給微臣驚喜。」
怎麼陰陽怪氣的……
洛銀河聽話聽音兒的本領爐火純青,暗道,這兩日自己已經很收斂了,無奈事情找上自己,總不能洗乾淨脖子,伸頭待砍吧。
只聽皇上又問道:「方才洛先生請神明入了朕的夢境,對了,朕還未來得及問,洛先生也看見了其中玄機嗎?」
洛銀河搖頭:「回陛下,不曾見。」
剛剛他情急之下,催眠皇上,意外的順利,無意中從皇上的夢囈中聽到了許多會掉腦袋的信息,當然要裝作不知;這會兒,這房樹人的心理投射側寫,又讓剛剛的信息得了個佐證。
洛銀河也不知道他這等作死的窺探做法,最終能讓手中多攢點保命符,還是會早早送了命。
但箭在弦上,總歸多活一刻是一刻。
那邊皇上笑意真切,心情極好,轉向李羨塵道:「李愛卿著急見朕,到底何事?」
李羨塵將白日裡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皇上聽了,微微嘆氣,道:「李愛卿所述之事要點有二,第一,周憑所作所為意在針對愛卿;第二,周憑背後之人勢力通天,刑部內牢來去自如。李愛卿是否懷疑梁相?」
李羨塵想不到皇上問話如此直接,只得道:「無憑無據,微臣不敢擅自揣測。」
皇上聽罷,笑了起來,但這笑容與方才不同,讓人看了心裡生寒,道:「知道便好,愛卿與梁相水火不容之勢漸甚,但在朝上,朕希望兩位柱石能夠暫時相安無事,莫讓朕為難。」
李羨塵連忙應了。
這事兒若真是相國梁珏所為,皇上的做法簡直就是裁判拉偏手,洛銀河在一旁聽著,心裡默默思量。但也難怪會如此,新帝登基不久,定然不希望朝權動盪,一文一武兩位高官相互攀扯。
這話題對皇上心情影響極大,他再沒了畫畫的興致,向洛銀河道:「時候不早了,洛先生回吧,這畫朕這幾日畫完,再請先生來指點深意。」
回將軍府的路上,李羨塵一路無言。
他今日古怪得緊,短短相處這兩日,洛銀河覺得他不像是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冒風險到御前奏事的人。
但今日他這一番作為,明顯欠考慮,冒冒失失惹了皇上的不痛快。
尋思之間便已經進了府門,洛銀河剛想依禮恭送將軍,不想李羨塵瞥了他一眼,道:「先生隨我到書房一敘。」
語氣清淡,眼神可是不善,饒是洛銀河再會察言觀色,也有些丈二和尚,如今又是哪裡惹到他了,要鬧哪樣?
心裡這樣想,卻也只得跟在李羨塵身後,隨他進了書房。
「咣當」一聲,將軍把房門掩上了。
把房裡的燭火挑亮了些,自祭祀那日起,他與洛銀河還未來得及將話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