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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塵尚不知道二皇子和梁珏的關係,一時間沒想到這層,又皺著眉看回洛銀河,這種只發生於戲文里的橋段,驟然變成真事兒,多數人都不會即刻便去設想。
片刻,李羨塵的表情越發沉重,洛銀河見他想到了,才將他前些日子火燒梁珏鬍子的初衷也告訴了李羨塵。
他披著袍子下地,把那紙條鄭重收好,轉向李羨塵笑道:「看來待到梁珏一黨事了,咱們真要收拾鋪蓋,風緊扯呼。」
李羨塵挑眉應道:「好啊,但為何這麼突然?」
「你可還記得,是誰眉梢有顆紅痣?紅豆大小……」
李羨塵將年紀差不多的認識人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才驚覺,那人……已經不是個活人了。
相貌特徵,不正是梁璡嗎!
原來梁珏不僅將自己的兒子和皇子調包,還將皇子一直養在身邊……梁璡雖因林季案證據確鑿,被殺,若是事發,梁珏被刮三萬刀都難消皇上心頭恨意,但……又怎知皇上不會遷怒洛銀河呢。
如今細想,梁珏從前扶持太子,才正是他高明的地方,與顯朝立長的祖制抗衡,需天時地利人和,才能順理成章,這道理皇上明白,梁珏更是早就明白了。
是以,他才不惜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下藥至其時常神思異常,實則藏鋒於鈍,機關算盡。
洛銀河叫墨為進來,伺候著他換了衣裳,李羨塵才從這驚人的消息里稍微緩神,突然回過味來了,趁著墨為出去的當口,一把將洛銀河拉過來。
洛銀河本來在整理衣袍,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笑道:「怎麼啦?」就想站起來。
卻被李羨塵順勢環住:「這麼大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他說著略帶責問的話,眼神中卻滿是關切。
洛銀河在他髮鬢上輕輕吻下,道:「沒有下次了,以後都告訴你。」
正好墨為進門看個滿眼,沒頭就想出去,一想不對,只得又轉回來,低眉順眼的不看二人,道:「東家,陛下宣您入宮呢。」
洛銀河應聲起來,剛抬腳要走,又被李羨塵拉住衣袖,回身見他翹起二郎腿,滿眼含笑的看著自己,問道:「這就完了?」
「不然呢?」
下一刻,將軍倏的起身,扣住洛銀河後腦,還他一個深吻。分開糾纏,低聲道:「自己多在意,早些回來。」
墨為的腦袋都快扎到地里去了,直到跟著洛銀河出門,才覺得腦袋終於又是腦袋了——這倆人也太膩乎了,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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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皇上臉色不善。
這是自然的,立儲的事情不省心,結果又有人算計自己兒子的身體,兒子只能容許自己不待見,卻容不得別人作踐。
「姜遠已經去了蒂邑族,若是能讓蒂邑族與我大顯邦交深固,朕便算他戴罪立功,酒醉闖了公主寢殿的事情,可以放下。」
洛銀河叩頭道:「叩謝陛下。」
「但是……」皇上話鋒一轉,「國本之事,你答應朕的事兒,還作不作數?」
洛銀河正色道:「自然作數,陛下稍安。」
聽了這話,皇上的臉色緩和些許,只聽洛銀河又道:「微臣看陛下憂思,不如微臣給陛下松松心,助陛下安眠片刻吧。」
皇上允了,他不明催眠的就裡,可每次聽洛銀河話語的引導,柔緩閒逸,自己總能好眠一陣,雖然只是小憩,有時比睡上一夜還解乏。
事至此時,洛銀河不再糾結,這次給皇上催眠,要像對喬安一般如法炮製。他為喬安植入了一段碎片記憶,對皇上……只需植入一個深埋心底的疑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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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朝上……
先是刑部葉子檀奏報,抄查俞和安家產時,俞和安的偏房夫人獻出一劑藥方,說是偶有一日偷聽到,俞和安聯合太常寺太醫令,藥害太常寺卿洛銀河,至其舊傷難愈,如今戴罪之身立功,只求寬宥娘家人,不受牽連。
皇上大怒,難怪當日天濤河畔太醫言,不知為何洛銀河舊傷難愈,竟是有人暗害,立刻責令葉子檀徹查,到底有何冤讎,要害洛銀河至此。
而後,讓皇上發了第二次火的,是擷蘭苑章萊連日問訊喬安的結果:
喬安一直受人指使,毒害皇子,卻從不知幕後之人是誰,嚴審之下,終於吐露了,有幾次得見與他接頭之人的衣著打扮,似是江湖人。章萊又將二皇子與洛銀河在春衫桂水閣相見當日遇刺之事與之聯繫在一起,在御前好一通渲染,當日那些死士,洛銀河雖然未傷一人性命,但眼見逃脫無望悉數自裁,無一活口留下。
江湖人的手怎麼會伸到皇子身邊,又或者,是誰豢養江湖殺手死士,為行不軌之用!
皇上當即命督查院左都御史接手徹查,那左都御史季遙也是江湖俠客出身,平定都城時立了奇功,就一直在朝中做官,扶搖直上,他查問案情,可並不拘泥於規矩流程。
皇上深知如此,才將這事交由他做。
聽到這,洛銀河抬眼看向李羨塵,他站在武官首位,平靜的聽葉子檀上奏、章萊添油加醋、看皇上發火,心知定然是李羨塵暗中籌措,捏了黃老爺的把柄才讓她的女兒獻出藥方,突然覺得,有人給自己出氣撐腰這感覺不錯。
下朝後,梁珏坐在車裡,心神不寧,多年來幫自己做事的江湖人都訓練有素,更何況,不可能被喬安知道,定是有人發現了端倪,借喬安之口,將這事告訴皇上,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