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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更眼看著皇上這副模樣,想笑又不敢笑。
只是下一刻,他笑容就凝在了臉上——那台柱被皇上驟然一撞,竟而要倒,皇上鬆手之後還渾然不知。
秦更只得大喝道:「主子當心!」一邊向皇上身側衝去。
李羨塵和洛銀河坐在春衫桂水閣的二樓,即便想去救,也怎樣都是來不及的——
眼看台柱傾塌,聖駕危矣!
第46章 少拿損耗心力糊弄孤。
說時遲,那時快,皇上聽見秦更驚呼,一面扯下蒙眼的絲絹,一面聽聲辨位。
同時,李羨塵和洛銀河從廂閣二樓窗上一躍而下。
再看台上,那花衫姑娘與秦更同時撲上去救護,除此之外,竟連那小生扮相的伶人也衝上前去。
但這些人都不及一人迅速,那人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皇上近前,一下將皇上撲倒,就地一滾。台柱砸下,他將皇上護在身前,被倒下的圓木直砸在背上,這下極重,只怕若是位置不好,脊梁骨便會斷了。
緊接著,半邊戲台轟然塌陷……
台上台下混亂一片。
李羨塵幾步搶到已經塌成坡面的台上,和秦更等人聯手將半截圓木從那人背上挪起來,卻不敢貿然動他。
皇上此時被他護在身下,眼神中除了驚魂未定,還有幾分意料之外。
再看救駕那人咳了幾聲,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沫子,便想掙扎著起身。他傷的不輕,幸而脊椎沒斷,饒是如此,也努力了三次,才在周圍一干人等的幫助下勉力站起。
但看那人面貌,一雙柳葉吊眼中滿懷關切之色,看向皇上——皇上也正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他。
正是在城郊折葵苑隱姓埋名的四皇子。
洛銀河在一旁冷眼旁觀。
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恰巧,不過是有心之人的精巧安排。
皇上由秦更攙扶著起了身,他終歸算不上年輕人了,一遭變故,讓他看著有些許狼狽。正待探問這猶如天神降臨,化解自己危機的兒子的傷情,卻見四皇子,忽然雙腿一軟,向後仰摔過去。
李羨塵忙上前去搭四皇子的脈息,言道:「公子須得趕快救治。」
皇上微一皺眉,冷冷掃了愣在一旁的小生一眼,低聲向秦更道:「把人帶上,回去醫治,」轉而又對李羨塵道,「善後一下。」
這時洛銀河終於看出來了,那小生油彩之下的面容,竟是太子——此時,他正呆愣的跪在地上,目送皇上一行人回宮去。顯然是沒想到,親爹能微服出宮,更沒想到,他瞎驢撞槽,撞翻了台柱,險象環生……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龍武軍,李羨塵帶人將事情妥善處理好,天色便極晚了。待到再好生將太子送回東宮,回到將軍府時,已然過了子時。
添宇和墨為方才得了凌懷安的傳訊,知道街市上鬧了這樣一出,終於見兩位祖宗回來了,稍稍松心,分別伺候二人更衣梳洗。
方才鬧鬧哄哄,一直不得閒,直到此時洛銀河才得了片刻清淨,將事情仔細回溯一番。
這事在他看來,再明顯不過,正是四皇子有備而來,意在東宮。方才他去探查倒塌的台柱,雖然台子坍塌半面,現場已經亂了,但那台柱原木根部無端一大片水跡……
若是往陰謀論的方向去想,有人以冰做支撐,待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這台柱已經是碰則已,一碰便一發不可收拾。
機巧的機關配上苦肉計。
不知四皇子身後有無軍師。
皇上子嗣單薄,傳聞二皇子神思異常,三皇子早夭,五皇子尚武太過耿直,若是太子勢敗,按照顯朝立長的祖制,皇上終歸還是會想起自己的四兒子。
至於太子……
第二日晚上,城門都已下鑰,洛銀河正在書房看書,便有府里一個小廝前來傳話,道:「太子深夜到訪,此時正和將軍在書房,請東家也前去一敘。」
書房內,太子和李羨塵隨意而坐,洛銀河扣門進屋,正待行禮,太子像火燒屁股一樣,一下子彈起來,幾步就到了洛銀河身前,抓住他雙臂,神色懇切,道:「洛大人這次一定要幫幫孤!」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又說林季一事他職責所在,沒想到最後鬧出人命。說著,竟要向洛銀河行大禮。
洛銀河自然不能受他大禮,側身避開,將他身子扶正,道:「太子殿下莫要急。」
太子其人,一切行止中規中矩,算不上有大才華,卻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紕漏。大顯皇室,立長不立嫡,是以,太子即便生母身份成謎,也能穩坐東宮。
只是今日,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去將生母的身世編成戲文,在這萬壽節的當口,跑到街市上親自唱出來……
可不是瘋了嗎?
想來皇上,昨日乍聽戲文,定然是想起自己曾經的風流韻事——
當年他與流月觀中的一名坤道一夜風流,不僅毀了那女道長的修行,還使人家懷了太子。
當然,皇上是認真風流的皇上,事發之後,他曾想將太子生母接回宮中生活,可她執意不肯,在宮外偷偷生下太子,交由宮裡的嬤嬤送進宮,便留書一封,自稱罪人,與皇上此生不復見,雲遊贖罪去了。
皇上為此,傷懷了好一陣子。
也正是如此,此事,還未事發,便被彈壓下來,有人猜太子生母身份卑賤,也有人猜她身份犯忌,但皇家從來都沒對這些流言理會說明,只說太子乃天賜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