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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起病來,還不是早晚能發現。」
李羨塵搖頭,道:「若不是昨夜你……精氣血脈激盪,烈了藥性,只怕到了發病時,也只會以為是思慮過甚,累及舊傷難愈,沒人會往有人害你一處想。」
說著,他幫洛銀河穿好寢衣,又道:「我去叫墨為進來伺候,你多歇一會兒。」便起身要出門,被洛銀河一把拉住,道:「你去哪裡?」
「去查是誰嫌命長。」
洛銀河「嘖」一聲,示意他坐下,道:「別急,這毛病……不是急症,能不能緩兩天再治,拖到立冬祭祀之後就行。」
李羨塵皺眉問道:「你又想做什麼?」
洛銀河眨巴著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這磨人的模樣和性子……
沉吟片刻,李羨塵妥協了——索性先順著他,免得他一計不成又生別的么蛾子,道:「也罷,但即便暫時不醫,卻不能再惡化了。」
說著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套銀針。洛銀河見了,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氣力,一下子竄起來,驚道:「干……幹什麼?」
李羨塵見他眼睛瞪得大了兩圈,想他從前向來對自己下手不留情,就笑了:「幫你壓住藥性,怎麼……竟怕針灸嗎?」
咳……
這事兒洛銀河自我覺察過,連催眠都用上了,卻找不出癥結所在,總之,他就是不喜歡打針輸液,更別提扎針灸了。
李羨塵見他臉色更白了,笑道:「好了好了,你別急。」說著,在他身前坐下,將針包放在一旁,伸手去揉他心俞穴。
將軍的手,在洛銀河背□□道捏捏按按,沒多久,他心氣暢順了很多,方才心裡憋悶,頭暈目眩之感也輕了,正自受用無限,李羨塵忽然在他頸側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
「你真想讓我納映禪入府?」
這……就實話實話吧。
「我不想,但我想林夫人既然能提,八成兒映禪對你……我想你有很多人陪,有人關心,有人懂,若是……」
見他不說了,李羨塵追問道:「若是什麼?」
若是有朝一日我離開……洛銀河說不出口,心裡也將這想法暫時壓下,便搖頭道:「沒什麼。」
李羨塵的手依舊在他背上各處穴位捏捏揉揉,洛銀河身上忽而酥麻,忽而酸痛,但那勁道過後,總是無限的暢快輕鬆。
「嗯……既然不想,這事兒以後不要提了。」說著,他拍著洛銀河肩頭,笑道,「好了,你若是坐著累,就趴一會兒,唯獨不能躺。」
這傢伙……!
洛銀河才反應過來,他逗自己說話,是給自己分心呢。回頭瞥見後背晃晃悠悠的銀針,洛銀河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總不能諱疾忌醫啊,好歹先把藥性壓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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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立冬當日,天濤河的波濤依舊滾滾逝去,這日也依舊是雨霧迷濛的天氣。
分不清天上飄的是雨還是冰渣。
年輕的祭司一襲絳紅的柔光錦袍,錦袍上滾著肅穆的黑色絲絛,那禮服的料子極重,也只有這份厚重雍容,才讓紅色透出莊嚴蕭殺之感。
他站在河邊新起的祭壇上,有些恍然,不知不覺,竟然一年過去了。
立冬祭禮很順利,因燕州雪災,最後要為燕州蒼生祈福。待到洛銀河恭恭敬敬的將那祭文焚了,忽然,皇上問道:「洛愛卿,二皇子此行的吉凶,能否神卜一番?」
神卜,是顯朝獨有的,需要祭司割破手掌,將血甩在帶字的石板上,再選擇被血掩蓋面積最大的那個字去解意。
其實無非是一種血腥的求籤解字。
解法與諸葛神算相同,有時候,科學與玄學一步之隔,加之紫微斗數,術術奇法,並非全然是無稽之談,哲學數學、星象邏輯,研究得深了便能發現,這些與科學心理學的某些理論交相呼應,洛銀河閒時是有所研究的,越發深入,便感嘆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自己也越發難以參悟。
他心知皇上八成要來這一出,恭恭敬敬道:「微臣遵旨。」
去年剌胳膊,今年剌手,倒也算是進步。
那神卜的石板被請上祭壇,洛銀河向石板恭敬的敬香叩拜,沉聲訴念皇上所求問的內容,摸出懷裡匕首,在左掌割下,血頓時便湧出來了。
舉手一甩,鮮血淋在玉石板上。
司禮的小太監恭敬的抬起石板,先是遞到皇上面前,再圍著祭壇繞上一周,讓在場的百官看,最後,又恭恭敬敬的放回原位。
這時,洛銀河才得以見到,他的血大滴密集之處,是一個「道」字。
皇上道:「洛愛卿,這字何解?」
洛銀河一邊按住左手傷口,一邊道:「回陛下,此字乾宮,遁變同人,急起行,前途去,結同盟,只手擎天柱,史冊好標名。是個吉卦,想來二殿下此去定能……」
他話未說完,忽然身子一震,猝不及防嗆出一口鮮血,盡數噴在神卜的玉石板上,人接著就軟倒在祭壇上。
隨著他倒下,眾人驚呼,皇上大驚而起,吩咐道:「快!快去看看,這是怎麼了?」
李羨塵所在的位置離祭壇極近,飛身上台將他扶起來,急道:「銀河……聽得見我說話嗎?」說著,便去搭脈。
洛銀河在他懷裡只微微蹙起眉頭,卻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