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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銀河在屋裡踱了幾個圈,轉向司星祭司,道:「據我所知開炎祭司私下歹事做盡,若能將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公之於眾,司星大人可否願意做這齣鞘的利刃?」
自然,洛銀河是料定姜搖光會答應的,他與開炎祭司是下一任大祭司炙手可熱的兩位候選人,若是開炎倒台了,於他大有好處。
送走姜搖光,李羨塵道:「你懷疑大祭司到四皇子府上將事情撞破,不是恰巧?」
洛銀河挑了挑眉,臉上掛上一絲笑意,道:「四皇子身為質子,既知他的安危必牽動蒂邑族高層掛念,傷情不穩定之時,會情難自已到非要與聖女行越軌之舉嗎?」
李羨塵語塞,若是細想此事確實蹊蹺之極,只是以自己與四皇子之熟悉,卻都尚未如此深中肯綮,洛銀河……
短短時間,洞察機鋒,敏銳得讓人有些害怕,更讓人折服的是,他進退得宜,頃刻間,便將事情安排得當了。
洛銀河自然不知道李羨塵心裡的評議,面兒上波瀾不驚,口中言道:「只怕四皇子與將軍經年未見,早將年少的情義丟棄了,若是如此,死遁之局,便是他反面無情的鐵證,更是你我收網的好時機。」
第25章 生死之間,人性涼薄。
洛銀河的敏銳,倒不止源於他對形式的分析,也源於他對小說作者套路的熟悉,這些日子雖然過得驚心動魄,他卻也發現經歷的事情即便與書中的情節不一樣,但所遇人物的性格,一直依照原書作者的描寫,變化不大。
書里對四皇子著墨不多,若是照書中的性格來推斷,這兩日來所得線索中的蹊蹺,便都能說得通。四皇子性子陰晦,在異族為質,心恨顯朝……
從邃益禮起始,幕後推手便是梁珏,他意在除去二人,只是並未想到他在蒂邑族竟有盤根錯節的關係。
三日一晃而過。
依照約定,洛銀河與李羨塵在四更時分,從四皇子府邸的後門將他與聖女接走,即刻出城,司星祭司連夜火燒四皇子府,眾人平安回到巴臨郡軍營中,將三少宗主姜天璣秘密送回。
這日當夜,李羨塵在皇子府後門處依照約定的節奏敲了門,片刻,門應聲而開,皇子身後一名女子白紗遮面,想來便是聖女,跟著二人的,還有一名小廝,背著行囊。
五人四乘,趁著夜色便出了城門。行至一片密林前,四皇子忽然帶住韁繩,道:「羨塵,休息片刻吧,咱們已經出城三餘里,沒人追來,今夜當是平安了。」
身後蒂邑族的都城已經遙遙不得見,溶解在深沉的夜色中,李羨塵和洛銀河對視一眼,道:「也罷,稍作休息。」
正這時,蒂邑族都城的方向一支響箭,破空而上,在這寂靜的夜中,格外突兀。
幾人下馬,洛銀河眼望著響箭的方向,似是自言自語的說:「看來司星大人動手了,」接著轉向四皇子問道,「殿下這死遁之局不過是為了平民怨,宗族祭司人人默許,殿下為何會覺得會有追兵?」
四皇子一愣,向洛銀河看去,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眼見對方向他莞爾一笑,笑意和緩,言辭卻機鋒畢露:「因為四皇子早知身在局中,與虎謀皮,暗通梁相,想要趁李將軍隻身在外之際,暗下毒手。只是那做你們傳音筒的開炎祭司,方才已經坐實了私通外邦的罪名,如今自身難保,只怕來不了了。」
皇子果然還是有皇子的氣度的,他心機被挑破,面上卻依舊一派和氣,並不狡辯,笑道:「羨塵的這位洛先生,到底是何方高人,難道當真有通神之能?此間機要,先生幾日便摸清了?」
洛銀河沒理他這話茬兒,繼續道:「只是,你可知梁珏還有後招?你身邊養的狼崽子,頃刻便要噬主了。」
回應洛銀河這句話一般,四皇子身邊的小廝忽然跳開一丈有餘,一聲唿哨,密林間,頃刻竄出二十幾條黑影,將眾人團團圍住。
這回,四皇子便是再鎮定,也有些繃不住氣度了,向那小廝怒道:「康吉,你這是做什麼!」
那小廝康吉笑道:「自然是早日完成了相爺的交代,早日回相府去伺候!」說罷,他手一擺,那些黑衣人縮小了包圍圈,將四人圍在中心。
四皇子面現菜色,他顯然沒料想到,梁珏的連環心思——先是以提早還朝為誘餌,誘使自己背信棄義,聯合開炎祭司除去李羨塵,若是失手,便把自己殺了,讓李羨塵死在軍令狀上。
洛銀河見四皇子訥然無語,冷冷道:「再過兩年,皇子自能還朝,介時細細籌謀定能宏圖大展,怎的李將軍昔日的仗義執言之義,還抵不過這兩年時光嗎?」
素來和善淡薄的人,面色上隱隱籠了一層怒意。李羨塵見之,心底微微抽動了一下。
四皇子神色頹然,低眉不語。
那小廝康吉卻笑道:「皇子其實也曾懷疑小的,為何還一直留小的在身邊伺……」他話音未落,李羨塵突然出手如電,手只一甩,暗夜裡,沒人看清楚是什麼打中的康吉,只見他悶哼都來不及,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腦門上,一個空洞的血窟窿。
接著,李羨塵顯然不想再多做廢話,呼哨一聲,密林中腳步窸窣輕響,不知從哪裡鑽出數十名顯朝的兵將,手持□□鋼刀,對準那二十幾名黑衣人。
形勢瞬間逆轉了。
李羨塵道:「康吉已死,各位還要拼盡性命嗎?」他聲音不大,卻威儀蕭肅,那二十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