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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姜天璣奉書求助顯朝,曾機緣巧合得知族中後人在顯朝為將,肯定顯朝皇上派姜遠施以援手,以盼來日深結邦交。
蒂邑族與顯朝邦交一直忽遠忽近,好不容易近些年緩和……
兩利相權,這比買賣皇上自然是會算,當下便把姜遠放了出來,扣了他的家人,讓他去蒂邑族戴罪立功了。
自然也沒有理由禁足李羨塵。
這等天降機緣,洛銀河側目看李羨塵,見他面兒上淡淡的,試探著問:「是你?」
李羨塵微微一笑道:「你該松兩口氣,再謀算。」說著,在洛銀河腰間攬過,道,「今日你又該針灸了。」
一提針灸,洛銀河頭皮就一陣發緊,心思瞬間不在線了。
其實,給洛銀河針灸,李羨塵也不自在,禁忌之門一旦開過,便如同吸1毒一般上癮,尤其那人衣衫半掩,面帶懼色的模樣,看在眼裡,好像有一隻小手從喉頭撓到心頭,又從心頭一路向下,攪得身體裡有一股不正常的熱氣攢動。
但年紀輕輕就成為上將軍的人自然定力極佳,洛銀河的身體,淺嘗輒止,偶爾施為尚可,若如第一次那樣入骨的糾纏,只怕洛銀河是受不住的,還要等他把這被人暗害,冗沉的舊傷徹底好全了才行。
一想到這,李羨塵心裡便來氣,俞和安因私鹽一事,還被關在刑部大牢里,罪名雖然在查,皇上卻遲遲不見終判。
「你怎麼了?」洛銀河忽然出聲。
李羨塵便回神了,道:「想著俞和安害你至此,皇上怎麼將案子辦的這樣慢……」
洛銀河沉吟片刻,便將義賊一事,是皇上一石二鳥之計告訴了李羨塵。
李羨塵道:「這般算計試探,倒像是他的作為。」只聽他繼續道,「自從你做了太常寺卿,我還覺得皇上性子平緩了很多,從這事上來看,到也未必。」
洛銀河笑道:「皇上總歸是怕史官的一支筆。更何況,國本之爭,他自然想做到完全。」
李羨塵卻沒言語,默默的將洛銀河身上的銀針都拔了,給他披好衣服,讓他好好休息,交代說禁足這些日子,該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臨行前,他忽然言道:「你可曾想過,梁珏做了這麼多事情,自己手上為何這般乾淨?」
這句話讓洛銀河恍若驚夢,對啊……其實,自蒂邑族之行多次被埋伏,梁珏便露了馬腳,到底是自己眼界兒窄了。
李羨塵看他那樣子,是一點就透的,便笑道:「你還記得俞和安下獄前,我去見過他一次?後來順著他說的線索偷偷出去查探,得了結果,梁珏他,攏了很多江湖人在身邊,替他做事的都不是府上的人,咱們自然難尋痕跡。」
洛銀河獨自坐在床上緩神,李羨塵沒明說,可他知道,對方一直在暗中保護自己,不禁在想,自己算計來算計去的心思是不少的,可是終歸有個現代文明的框框,跳不太出圈兒去,是不是多少有些拘泥了……才總是被事情牽著鼻子走。
看看自己這一身的傷痕……又想到李羨塵,自己從前總是不經意間替他多想,每每看到他在自己面前露出率性的模樣,就覺得很高興,如今想來,自己去溫暖他,本質上卻是在救贖自己殘漏的童年。
今時今日,現實里的條條框框,還是讓自己拘泥了。若是再心軟下去,定然會被逼入絕境的。
於是,他緩了心神,做出一個決定,近來束手束腳,是因為自己心知梁珏和二皇子的父子關係,卻苦於沒有證據,不敢在御前擅提,那麼不如換一種方法,將事情告訴皇上。
這件事情皇上一旦心存疑惑,所有的問題將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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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蘭苑昨日半夜送來一個人,是個伺候了二皇子經年的老人兒,是二皇子連夜入宮請奏,送來的。
進了擷蘭苑的人,要麼說出點兒真東西,要麼就把命留下,姜遠是個例外,剛走,又來了個例外——多年數次毒害皇子病發,物證人證俱在,卻道不出身後僱主是誰。
自昨夜到這會兒,指揮僉事三人軟硬兼施輪番問,喬安暈過去兩次,依舊咬定不知背後僱主是誰。
姜遠硬氣,在章萊的預料之中,況且,霍問心的一層關係在,他也並未對姜遠下死手。可這喬安……這樣都說不知道,恐怕是真的不知道。
正猶疑之際,便有侍衛來報,洛大人來了。
擷蘭苑正堂,洛銀河正看牆上一幅字。他未著官服,深灰的大氅已經脫了,穿著一襲墨綠的袍子,袍角滾著海棠色的紋飾,看不出是什麼圖騰紋樣,這兩個顏色搭在一起,該是有些衝撞的,可穿在他身上,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好看,只是這樣濃重的色彩,襯得他膚色略微慘白。
章萊迎上前來寒暄幾句,笑道:「擷蘭苑始終是陰氣深重,洛大人何故至此?」
洛銀河不與他啞謎,直言道:「章大人問訊是否遇到阻力了,可否讓在下單獨見見喬安?」他雖然官拜三品,但私下裡一直都沒什麼官威,總還是自稱在下。
章萊一笑,並不深究洛銀河行為的深意,言道:「自然可以。」這事換了別人自然不行,但有了霍問心這層關係,洛銀河自然是可以。
說罷,引著他到關押重犯的囚室門口——囚室里昏暗狹小,頂子極低,人在裡面是站不直身子的,地上的乾草泛著一股常年不見光的霉味,乾涸著不知多少人的血污,這地方與刑部大牢相比,更像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