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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何守財還有些畏懼,聽說大老爺家的大小姐被送去山上成了修真者,這種身份的人他怎麼敢得罪,可後來二老爺說那丫頭只是個雜靈根,二十年都不見得能修煉到築基。
築基是什麼意思他不懂,但大致明白,如果沒能到那個階段,前面基本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在這之前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回來。
再過二十年他還活沒活著都是個問題,可他現在要是不去辦,二老爺那張陰沉沉的臉只怕讓他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一個不會回來的人和眼前觸手可得利益,該選哪個,根本不用猶豫。
何守財和大老爺打過的交道多了,明白這家子都是什麼人,兩口子憨厚老實,小的才五六歲,也就是大小姐機靈點還不在了,所以做起事來毫無顧忌。
這會兒看到大老爺帶著糧鋪的幾位夥計攔在他們面前不讓走,何守財壓下眼中的譏諷,四平八穩道:「大老爺,這是您先前答應好的事,可不能讓我們當下人的為難。」
說著,他還暗暗給帶來的家丁使了個眼色,糧鋪的夥計只有六七個,他為了防止出現眼下這種今天情況,出來時帶了十幾個,還一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好手,根本不怕空手而虧。
推搡之間,何父一時不察不知被誰狠狠推了一把,眼看就要頭朝下嗑著青石地板上摔個頭破血流,卻莫名被一道氣流往回推一把,囫圇間又踉蹌著站了回去,還沒平衡好身體,就及時被一隻小小的手頂住了後腰。
何大老爺鬆了口氣,剛回過頭想道謝,結果看到身邊個頭還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時,情不自禁就笑了,「原來是茶兒,爹爹沒……」
話說到一半,何大老爺臉上的笑倏地僵住,不對啊,山茶不是因為有靈根被他送了去太初峰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
何山茶確定爹爹站穩了,憤怒地向前走了一步,朝著那群還在推搡的人喊道:「把我家的糧食放下!」
小姑娘平日裡性格溫和,大多是好聲好氣跟人說話,鮮少跟人爭執。
往日裡二叔從沒有這種明目張胆搶東西的行徑,大都是耍些背地裡的小機靈,何山茶都是慢條斯理地回擊,所以眼下遇到這種情況,她雖然是憤怒的大喊,但聲音還是細聲細氣,根本沒幾個人注意。
何守財耳朵動了動,倒是聽見這道聲音了,側頭一看,咦,這不是被送上山大小姐麼?
何守財心裡咯噔一下,然而仔細一看,懸著的心又緩緩落下。
何山茶個子只到何大老爺胸口處,穿著一身不知名布料做的粉色掐腰裙衫,模樣看起來確實比以前精緻漂亮不少。
但一看裙角,瞧瞧那星星點點的灰褐色泥點以及她頭頂上被風吹的凌亂的雙丫髻,怎麼也不像在仙山上過了好日子的模樣。
難道說,小丫頭突然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資質太差被人退回來了?
何守財心中一喜,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好,雖說他不怎麼怕二十年後的事,但頭頂隨時懸著一把利劍的感覺也不怎麼好,現在看何山茶過的確實不怎麼樣,他終於可以放心了。
這麼想著,何守財揮揮手糧食也不要了,興奮道:「小的們,大小姐回來了,東西今天不著急,先回去跟老爺報喜討賞錢,走!」
雖然何山茶現在看起來是挺落魄,但他還不能完全確定她的情況,不如回家將這事兒告訴二老爺,到時候有事也是上頭人頂著。
「是!」
一聽到賞錢,小廝們精神一振,也不管已經被堆滿糧食的板車了,一群人高興興就要往回走。
何山茶望著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白皙的小臉被氣的發紅,想要攔住他們讓他們道歉,可她現在也只是力氣比普通小孩大了一點點,空域又沒有靈氣,根本沒什麼對付這群人的手段。
突然,一把光滑的紅木椅憑空出現,『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何守財面前,與此同時,一道慵懶的女聲從人群中傳來:
「我說讓你走了?」
何守財被突如其來的椅子嚇的差點跳起來,剛準備罵人,眼角的餘光卻不小心看清了眼前的狀況:紅木椅完後無損,但他身前的青石地面卻宛如蜘蛛網般被砸的四分五裂。
這可是青石板啊!
俗世間哪怕是最厲害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做不到用一把椅子就將地面砸裂,再加上大小姐現在的修仙者身份,出手的是誰根本不用猜。
何守財臉上刷的一白,朝著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跪了下來,驚恐道:「仙師!仙師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人群中,一抹深紅色的鮮艷身影緩步走出,女子面若清水芙蓉,眉眼似笑非笑,看似不過雙十年華,卻無形中給人極大的壓力。
這般風華絕代的佳人,剛剛竟無一人發現,
何守財緊張地跪在地上,瞟到這女子走到何山茶身邊時,整個人哆嗦地趴都趴不穩。
仙師,必然是仙師!
這會兒他只慶幸今天沒做的太絕,看到大小姐後沒有繼續帶人搶東西,只盼著這位女仙師能看在他只是個小嘍囉的份上放過他。
雲輕舟確實沒怎麼理會他,走到何山茶麵前站定,淡淡道:「把你主子叫來。」
聲音很小,但聽在何守財耳中卻宛如晴天驚雷,嚇的他出了一聲冷汗。
何守財連忙拉著最近的小廝,慌亂道:「去、去把老爺叫來,就說仙師帶著山茶大小姐回來了。」